回到家的葉程很快恢複了正常，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齊楓正常地談話，避而不談剛剛發生的一切。
    夜裏睡覺的時候，齊楓發現葉程睡得離自己很遠，就跟他最開始來到這裏時一樣。他躺在葉程身後，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他想靠過去，像平時那樣抱著他入睡，可是此刻，他竟然也變得膽小起來。看著縮在牆邊的葉程，齊楓咬緊了自己的下嘴唇，轉過身閉上了眼。
    他不知道旁邊的人在哭。
    葉程咬著嘴唇無聲無息地流著眼淚，他的眼睛是閉著的，卻阻止不了淚水的決堤。他蜷緊了身子，嚐試著入睡，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天亮永遠不要到來。
    齊楓第一次醒得比葉程早，他蹲在床邊看著睫毛打顫的睡臉，有些心疼地伸過手撫平了他緊皺的眉頭。葉程的嘴唇有點腫，眼睛周圍也是紅的，像是哭了很久的樣子。齊楓想給自己一拳，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逼，為什麼昨天就那樣不管他了，為什麼不像平時那樣抱抱他呢。
    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麵色沉重地看著窗外，外麵傳來斷斷續續的鳥鳴聲，他無神地聽著，眼底沒什麼情緒。
    後麵傳來了翻身的聲音，他轉了過去，看到了睜眼看著自己的葉程，他笑著說：“程哥，早上好。”
    葉程咧了咧嘴，“早上好。”
    “程哥，我們去看電影吧今天。”齊楓對正在吃早飯的葉程說。
    “好。”葉程咬了一口包子，“你還想玩什麼？”
    “我不知道，你說吧，我陪你。”
    葉程想了一會，小聲說：“我想去遊樂園。”
    “遊樂園？”
    “嗯……我小時候一直想去，但我爸媽從來不願意帶我去，長大後就更沒機會了，所以額……去遊樂園就變成我的執念了，但是我一直沒時間，也不樂意一個人去……你可別笑我。”葉程瞄了齊楓一眼。
    “怎麼可能！”齊楓一口否認，“那就去唄，看完電影就去！”
    “嗯。”葉程笑了笑。
    葉程買了最後一排的電影票，午間場的時間比較尷尬，沒什麼人，最後一排更是沒有人了。齊楓坐在葉程旁邊，抓著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
    他們看的是喜劇，劇情放到高能處，四周傳來稀稀拉拉的笑聲，兩個人看著屏幕上時不時湧現的搞笑片段，卻沒有什麼咧嘴的欲望。
    國產喜劇的套路就是，如果搞笑處吸引不了你，那就來點色情片段延後你的尿點。齊楓看著屏幕上兩個猴急地扒衣服的人，轉過頭看了他程哥一眼，葉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盡管大屏幕上放的猥瑣內容沒有那麼露骨，四周的氣氛還是微妙了起來，坐在他們不遠處的幾對情侶明顯挨得更近了。
    齊楓側過身湊到了葉程麵前，坐著的人嚇了一跳，他按住了他，小聲地提醒：“程哥，別動，這裏有攝像頭，你看著我就好。”
    葉程乖乖地不動了，睜大眼看著齊楓越湊越近的臉，都快對眼了，他閉上了眼睛，下一秒就感受到嘴上濕軟的觸感。
    他突然想哭。
    他現在還能看到齊楓，還能感受到他的溫度，可是以後呢？
    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眼角噙著淚，欲落難落。
    齊楓輕輕地啄著葉程的嘴，伸出舌頭在他嘴角慢慢地舔舐，他隻停留於此，沒有進一步侵入的打算。
    屏幕上男女主進行的苟且之事結束了，齊楓也離開了葉程的唇。
    葉程的臉有點紅，齊楓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電影散場後他們就去了遊樂園，一刻也沒有耽誤。遊樂園門口有很多真人扮演的玩偶，葉程看到後走了過去，齊楓跟在他身後，感覺他的步子變得輕快了。
    進了遊樂園後，葉程邊逛邊買，他看到新奇的東西會下意識轉過來看齊楓，想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悅，卻發現無能為力，周圍都是人，他沒有肆無忌憚的權利，他失望地回過身，把本來想買的東西還了回去，繼續往前遊走。
    齊楓跟上他，湊到他身邊捏捏他的手。
    葉程玩遍了遊樂園幾乎所有的設施，刺激的、幼稚的、浪漫的什麼都體驗過了，他算是實現了小時候的心願，也算是沒有實現，因為齊楓沒能陪他一起，他自始至終還是一個人。盡管他玩完一個設施，就能看到站在不遠處等著自己的齊楓。
    天已經黑了，快到了閉館時間，遊樂園裏的人越來越少，葉程大膽地拉起了齊楓的手，往摩天輪的方向走去。
    齊楓跟在葉程身後笑著說：“程哥，原來你這麼少女心。”
    “閉嘴。”
    齊楓和葉程坐在車廂裏，隨著車廂不斷升高，他們的視線變得越來越開闊，開闊得能俯瞰到大半個城市的繁華夜景。葉程扒著窗戶看五光十色的高樓大廈，他輕輕地開口：“齊楓，這世界真的要遠離了才能看到它的美好。”
    “程哥……”齊楓想把他拉過來，伸出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有一絲絲透明，他摸了摸旁邊的玻璃，看到自己的手穿過去了。他扯了扯嘴角，泄氣地垂下了手，轉過頭來看到葉程正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他看不透。
    摩天輪轉到最高點的時候，不遠處的夜空中升起了煙花，齊楓看著葉程映照在煙火下白淨的臉龐，從來沒有那麼強烈地希望時間能夠靜止。
    “程哥，我愛你。”他輕輕地開口。
    葉程的嘴唇微微顫抖，他紅著眼睛應了一聲：“嗯。”
    從摩天輪上下來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路上，齊楓看著眼前和自己保持著距離的身影，沒有勇氣上前拉住他的手，他覺得這個身影好像變得越來越遠了，他追不上，也抓不住。
    “程哥，我們去T大正門吧。”齊楓說。
    “去那裏幹什麼？”
    “我想去看看。”
    “好。”
    他們走到了T大正門口，時間已經很晚了，剛才還星星點點的夜空莫名被烏雲遮擋了起來，他們感覺到了陣陣涼風。
    齊楓走過去跳上了門口的花壇，他張開雙臂對葉程說：“程哥，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你可能不記得了，”他停了一下，放下了手臂，笑著說：“就在這裏，我喜歡上了你。”
    他的身體在變透明。
    葉程看著他，雙手微微顫抖。
    “程哥，快過來抱抱我。”齊楓跳下花壇，重新張開了雙臂。
    葉程奔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
    齊楓在他耳邊輕輕地說：“程哥，答應我，要開心地活著。”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身體也越來越輕，葉程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他緊緊地抱著快要消失的人，哽咽地開口：“我愛你，齊楓。”
    “嗯，我也是……”齊楓聲若蚊蠅的聲音消失在了晚風裏。
    葉程的懷裏空了，他像是被抽去了渾身的氣力，慢慢蹲了下來，呆呆地看著花壇裏的月季。
    天上飄起了毛毛細雨，葉程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雨滴落到了他的嘴唇上，他垂下了頭，輕輕地說：“你來的那天也下雨了。”
    ……
    半年後，人們在巷子盡頭的那間小屋發現了那個消失了很久的男人，他安靜地躺在床上，左手手腕被紅色染透了，右手緊緊地抓著一個護腕。
    他的枕頭邊放了一張他們看不懂的圖畫。

    作者閑話：

    從最開始就一直糾結是he還是be，碼著碼著還是覺得be更合理。如果非要陰陽相隔，那不如雙雙赴死，讓程哥追隨齊楓而去。齊楓和葉程這輩子都太辛苦了，讓他們休息一下吧。日後補一個甜甜的番外（下輩子的事兒）
    我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寫這樣一個悲傷的故事，大概腦子有屎吧，以後再也不會寫悲劇了。喜歡我的文的話記得在作品下留言哦~我喜歡你們給我留言，麼麼。歡迎支持新坑《圍師之道》，師生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