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 前世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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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傅容華簡單的幾句試探,就通過林戰的反應猜測到了一些真相,達到了此行的目的,至於病情嗎?
抱歉了,他隻看出是神魂方麵出了問題,至於具體是什麼問題,又該如何解決,他可是真不知道,不過,他也沒騙人不是?
隻是已經離開的他並不知曉,林戰為了不讓妻子擔心,隱瞞了心裏的疑惑,反而誤打誤撞地幫了林九玄的大忙。
其他諸事暫且不提,且說說林九玄的情況。
***
那晚,林九玄入睡後,終於看清了長久困擾著他的夢境——
遼闊蒼茫的大地一片狼藉,地麵從中開裂,山峰崩毀河水斷流,眼前這一切都告訴他這裏正經曆著一場殘酷的戰爭。
一隻黑色的小鳳凰劇烈的掙紮著,被一個頭挽道髻的中年男子困住,扔進燃燒著熊熊烈火的丹爐之中,貪婪地盯著爐子,抬起衣袖擦擦將要流出的口水,往火中扔了什麼,頓時火焰高漲了幾倍。
隱隱能聽到他的低喃:“嘿嘿,真是走了大運了,出生不到百年的鳳凰啊,這樣年幼的鳳凰向來可都被鳳族的人護得嚴嚴實實的,沒想到出去一趟竟然能遇上這樣的寶貝……”
“……嘖嘖,到底是神獸鳳凰,不易煉化啊……我苦心收集的藥材啊……全指望你了……等我服下神丹,白日飛升……”
有些肉疼地取出幾株藥材,陸續投入丹爐之中,並合上了丹爐的蓋子,繼續幻想著神丹煉成之時。
黑鳳凰淒厲地鳴叫,卻始終無法逃脫,突然之間視角變換,林九玄感覺自己變成了那隻黑鳳凰。
遭受烈火焚身的劇烈痛苦,身軀一點點融化,神魂也仿佛要被撕裂開來一般。
剛開始心中還在期盼著什麼,是在期待什麼呢?
“……爹……娘……救我……救救我……”
是了,他是在等待爹娘出現,可是,他等啊等啊,為什麼還是沒有等到呢?他們都那麼強大,為什麼不救他呢?為什麼?
為什麼要生下他?
為什麼……不肯要他?
他清楚地記得,尚未出生之時,爹娘每天都會跟他說說話,期待著他降生的那一天,憧憬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可是,在他出生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爹,不再是爹!娘,也不再是娘!
他們大打出手,從凡間打到神界,進而引發了一場席卷整個乾元界三千世界的戰爭……
他……也成了沒人要的孩子……四處流浪……
隨著體內力量一點一滴的流失,心中越來越絕望,除了絕望,更多的是失望、心痛和無盡的悲哀……
他,這是快死了嗎?
死了……就沒有意識了吧……死了,就不會再傷心了吧,死了也好,總比現在要好吧!
就這樣吧!
再見了,爹!娘!
意識到生命即將走向盡頭,在極致的痛苦之下,終於激起了他骨子裏潛藏著的狠厲。
反正都是要死,既然逃不掉,那就同歸於盡吧,總不能便宜了那人!
開啟禁忌之法將全身精血獻祭,被烙印在身軀和神魂上的禁製略有些鬆動,泄露出一絲力量……
玉石俱焚!
霎時間,黑鳳凰自爆了,整個丹爐爆裂開來,從黑鳳凰體內湧出層層幽暗的火焰,瞬間化為千千萬萬朵細小的火苗,遇物即焚!
那道人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躲閃不及,衣袍上沾了數朵黑焰,在不甘中化成了灰燼,神魂俱滅!
似乎直到臨死的那刻還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都快成功了,很快就能練出絕世神丹,到時候那些同門就得仰視自己了,多麼美好的前景啊!
怎麼會突然生出變故來?
不禁怨恨這黑漆漆的小鳳凰,有這等可怕的火焰,為什麼不早點亮出來,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他又怎麼有膽子打它的主意?
可惜他已經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他的不甘也沒有人為他解釋了。
黑鳳凰心中無限悲哀,這冥焰是他的本命火焰,曾經卻被父親親手封印,沒想到,會在他臨死時衝破封印重見天日且威力更甚。
可惜,現在已經太遲,一切都太遲了!
滾燙的鮮血灑向大地,神魂崩碎成無數碎片,一片片飛向天際。
似乎是這段記憶太過深刻,太過沉痛,也太過絕望,一遍遍地重複回放著,林九玄被那刻骨的疼痛和滿心的悲哀所糾纏。
他從心底討厭那段記憶,排斥它抵製它,可越是如此,越是一遍遍地親身體會這劇烈的痛楚和複雜的情感,讓他身心疲憊,永無止休。
其實,林九玄早就有所猜測,這記憶恐怕就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若不然,怎會如此銘心刻骨,感同身受?
他隻是潛意識地不願意去麵對這樣慘痛的過去罷了,可他逃避不了,越是抗拒,記憶就越是跟他作對一般,不斷地重複出現,一遍比一遍更加深刻!
漸漸地,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
隻記得他是一隻黑鳳凰,一遍遍地遭受著慘絕人寰的折磨,心神一點點沉淪其中,被濃鬱的怨氣所包裹,無法自拔……
“玄兒……玄兒……快醒醒吧,玄兒……別哭……娘在你身邊呢,娘陪著你呀……不哭……玄兒乖……快快醒過來吧……”
“玄兒,趕緊醒來吧,你娘擔心你擔心的整日食不下咽,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的,爹……爹也很想你啊……”
“哥哥,你說過要陪我們堆雪人的,結果自己卻貪睡不起來,你……說話……不算數,你……個……大……騙子,你要是……再不起……來,我……我就……就再不理你了,嗚嗚嗚……”
“嗚嗚……哥哥,嬤嬤……說要……要……過年……了,你再不……起來,我……們……吃……好……吃的,放……鞭炮,放花燈……就不帶你了……”
聲聲泣血的呼喚劃破黑暗的天際,直入耳中,將他從無盡的怨恨中喚醒。
是誰?誰在說話?
“爹”,“娘”,是爹娘來了嗎?
不,不是他們,爹娘都不要他了,不是他們……那自稱爹娘的人會是誰呢?
“玄兒”是誰?“哥哥”又是誰?是在叫他嗎?他……有弟弟嗎?
聲音為何如此熟悉,明明好像是很重要的,怎麼就是想不起來了,怎麼可以忘記?
怎麼能夠忘記?
他,是誰?是誰……
此刻,他忘卻了怨憤,心神漸漸清明,陷入沉思!
突然間靈光一閃,一些溫馨的畫麵在腦中一閃而過……
是了,是爹娘,還有……雙生子弟弟,他們還在等他回去,他並不是那孤獨無助的黑鳳凰鳳連,而是林將軍府的大少爺。
他有著深愛他的家人,有給他溫暖的親人……
他,是……林九玄!
想明白之後,他終於不再抗拒,強迫自己放平心態去接受這段記憶。
他早就有所猜測,這黑鳳凰應該就是他之前的某一世,而這些記憶應該是其中一片散落在天荒大陸的殘魂的。
既然屬於他,那就不再拒絕。
過去的已經成為過去,今後,他隻是林九玄,是林戰和景月柔的兒子,是雙生子弟弟們的哥哥!
放鬆心神,接受這片殘魂,讓這段記憶徹底與他融為一體。
此時此刻,再重複看到這段記憶時,心中有溫暖相護,痛楚仿佛也淡了許多,心中的鬱氣也已經徹底消散!
果不其然,這段記憶結束之後,果然不再從頭播放了。
接著,出現另一段比較零碎模糊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