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謨的眉頭皺了皺，自從半個小時前起，這電話就一直在響。
    嚴謨不接它，響了十幾聲自動掛斷後，對方又鍥而不舍地打過來。
    “哥，你接電話吧，萬一有什麼大事找你。”方溫說道。
    現在還有什麼比眼前的事更緊急嗎？嚴謨麵上表情冷峻。
    把一塊大棚板子放到地上，他走到一旁拿出手機。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我是嚴謨。有事快說。”嚴謨冷淡地開口。
    “嚴謨，你好。我是鄭宏的朋友李間。鄭宏之前打你電話打不通，我就向他要了你的電話給你打過來。鄭宏他想你和方溫。。。。。。”
    李間見終於打通了電話，立即殷勤地說道。
    誰知道才剛說了兩句話，對方就毫不留情地掛掉了。
    “哥，是誰打電話，有什麼事？”手上抱了一堆東西，路過嚴謨時，方溫氣喘籲籲地問道。
    “騷擾電話。”嚴謨說道，抱起了地上的大棚板子。
    兩人一起走向前方正在搭建的大棚。
    在他們身邊，來來往往奔跑著人。
    此時已經晚上八點了。
    冬天的天空早黑了，花田裏的燈光完全打開，大瓣的雪花在燈下飛舞，大家冒著雪在花田裏狂奔。
    這邊李間被掛斷了電話，心情沮喪地從走廊上回到房裏。
    鄭宏正坐在沙發上吃著薯片看電視，轉頭看見李間進來了，兩手空空，問道：“哎，你不是出去買煙嗎？怎麼手上沒有煙？”
    “哦，那邊小超市關門了。沒有買到。”李間說道。
    “那超市不是二十四小時開的嗎？”鄭宏疑惑。
    他來H市找鄭宏玩，如今正住在他的家裏。
    “沒，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小超市今天沒有開門。”李間說道。
    “哦。”鄭宏應了一聲，轉頭繼續看他的電視去了。看到精彩的地方，還發出中氣十足的叫好聲。
    李間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去了。
    之前鄭宏要他找個地方，他請嚴謨和方溫吃飯。
    李間費盡心思找了幾天，覺得找到了一個十分滿意的地方，今天告訴了鄭宏。
    鄭宏就打了一個電話給嚴謨，沒打通。
    想著他可能是有事，也就沒再打。
    李間見狀，正愁得不到嚴謨的電話號碼，立即笑著說把號碼給他，他來打，沒準過一會兒就打通了。這種事還是早訂下來為好。
    鄭宏當時正要去洗澡，就把嚴謨的電話給他了。
    李間拿了電話，當即就打過去，電話響了十幾聲，沒人接。
    鄭宏洗完澡之後知道沒打通就說明早他再打。
    但是李間打電話可不單單是為了幫助鄭宏。
    他還有其它的心思。
    他也算是一個混跡於培植界的人。
    在培植這方麵他沒有什麼天分，又不甘心於做一個伺候花苗的園工。
    就在培植界做收集消息，販賣消息之類的工作。
    他也會探尋各個有潛力的培植師，把他們介紹到各個基地去。
    當然，有時候也會做一些挖角的行為。
    從一些小基地裏，用高價撬走一些有潛力的培植師。替他們付違約金，把這些有潛力的培植師挖到那些大基地去。
    很久以前就有人找過他，希望他能幫忙把嚴謨從青青培植基地挖走。
    可他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沒想到這次老朋友來H市，給他帶來這麼大的驚喜。
    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接觸嚴謨的機會。
    嚴謨身邊的方溫也是個有潛力的培植師，假以時日，他的地位絕對會和嚴謨比肩。
    如果李間能夠同時挖到嚴謨和方溫兩個人，那他這一輩子就飛黃騰達了。
    可是他借口出去買煙給嚴謨打電話，打了好多通都不接。沒想到接了，說了兩句話就掛斷了。
    從電話這條線開始培養好感度完全不行了。
    溫暖的水從頭上衝下來，李間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現在隻能從其它的方麵增加嚴謨的好感度了。
    “溫溫，把螺絲釘遞給我。”嚴謨站在梯子上說道。
    方溫從盒子裏拿了螺絲釘遞給嚴謨。
    嚴謨搬了一段時間的材料，站在專業搭棚的人下麵看了一會兒，一些搭棚的步驟他會做。
    於是他就由搬材料棚的變成了搭棚的。
    方溫也想跟著嚴謨一起搭棚，但站在高梯上很危險，嚴謨是絕對不允許的。於是方溫就變成了給嚴謨打下手的。
    天色越來越晚，溫度也越來越低。
    身體裏麵留著汗，手指卻因冷變得僵硬，大風呼呼地吹在臉上，嚴謨艱難地睜著眼睛。
    “哥，你要不要喝口熱水。”方溫站在下麵喊道。
    “不用了，搭完這塊就完工了。”嚴謨答道。
    方溫在下麵焦急地跺了跺腳。大雪已經埋到他的腿彎了。
    嚴謨站在高處，黑暗中他看不清他的狀況，但也知道嚴謨此時的情況都不好。
    終於搭完了最後一塊板子，嚴謨雙腿僵硬地從梯子上下來。
    方溫一下扶住了他。他握著嚴謨冰冷的雙手，不斷地揉搓，“哥，我們快回大樓裏麵。”
    嚴謨的頭上，衣領上，肩膀上落了一層雪。
    方溫用手拍了下來。
    周圍搭棚的人陸陸續續地也下來了。
    大家一起收拾好東西，快速往大樓裏麵去。
    寒潮預計的時間是在淩晨一點左右。
    此刻正是淩晨，趕在寒潮之前搭完大棚，大家心裏麵懸著的一塊巨石終於落了下來。
    “哥，回去我給你抹藥膏。你的手和臉，在外麵暴露了這麼長時間，千萬不能被凍傷了。”方溫說道。
    嚴謨應了一聲。
    他如今整張臉都圍在方溫剛剛從脖子上取下來的圍巾裏，感受著裏麵他溫熱的氣息。
    走在兩人後麵的年輕小夥子聽見了兩人的對話，碰了碰自己夥伴的手臂。
    “你看人家兄弟之間多會關心。又給搓手又給圍圍巾，還要立馬擦藥膏。我倆也算情同兄弟，要不你關心我點什麼。”
    他身邊的高個兒看了前方一眼，一巴掌拍在年輕人頭上。
    “讓我關心你，你怎麼不關心關心我。我在這零下的溫度裏奮戰了二十幾個小時，到現在眼睛都沒閉過一下呢。”
    他們這種專業的搭建工人，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在搶搭。
    “現在你還想要什麼關心。是想讓我踹一腳還是讓我捶一頓。我現在肚子都餓得要吞下一頭牛了。”高個兒說道。
    忙活了這麼久，一夥人又累又餓。
    現在最想要的，就是在溫暖的屋子裏，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麵。在倒頭睡他個天昏地暗。
    “哎，你這麼一說，我都聽見我肚子響了。”年輕小夥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加快了步伐。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了青青培植基地的大樓。
    這不是幾十個人，也不是一百多個人，而是烏泱泱三四百多的人。
    青青培植基地本來的員工，搭棚工人，還有嚴謨他們找的農民工。
    偌大一個大廳，能坐人的地方都坐滿了，沒坐的地方，大家就集體坐在地毯上，靠著牆上。
    大廳裏開著熱烘烘的暖氣。
    在嚴寒裏凍了二十幾個小時的人們，滿足地享受著這暖氣。
    有人坐在沙發上，在這暖氣當中，直接倒頭就睡了。
    鼾聲此起彼伏。
    嚴謨和方溫在這種環境下也撐不住要睡。
    方溫取下胸前的保溫杯，打開蓋子，裏麵的水溫剛剛好。
    嚴謨接過保溫杯喝了一大口。
    大廳裏林落早安排了人。
    此時看見人進來了，都送過去熱水。
    沒過一會兒，誘人的香味傳來，一碗碗熱氣騰騰的麵被端了進來。
    林落看著基地廚房裏的麵準備好了，也跟著端了一碗來到大廳。
    大家都被這香味給香醒了。
    方溫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了幾聲，按住了肚子，尷尬地看了一眼嚴謨。
    嚴謨被方溫尷尬的神色逗笑了。
    不過周圍比他更響答道咕咕聲接連響起來。
    方溫一點兒也不尷尬了。
    林落看見了在角落席地而坐的方溫和嚴謨，把手中的麵遞給方溫。
    嚴謨也被人送上一碗麵。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拿起筷子，吃起麵來。
    “辛苦了。”林落蹲在他們身邊，說道。
    “還行，總算這花沒有被糟蹋。”方溫喝了一口麵湯，說道。
    “即使搭好了大棚，後半夜還是要派人到大棚裏去。之前隻求先把大棚搭好，抵禦寒潮。裏麵的雪一直沒有清。”嚴謨說道。
    “我知道。我已經派人去了。林宇也在裏麵。”林落答道。
    “嗯，林宇這方麵很懂。有他在我就放心了。”嚴謨答道。
    吃完麵，肚子飽了，大家的身體也暖和了。睡意湧上來，大夥兒徹底睡死了過去。
    嚴謨也困得要死，但他強撐著，不讓自己睡過去。
    “哥。你先睡一會兒吧。寒潮到的時候我把你叫起來。”方溫說道。
    他從羽絨服裏拿出防凍藥膏，仔細地摸在嚴謨的臉上，手上。
    嚴謨微閉著眼睛，靠在牆上，開口道：“我還好。再等等寒潮就來了。”
    方溫透過窗戶往外望，之前一望無際的花田，此時全部搭上了鋼板的大棚。
    他靠在溫暖的室內牆上，心裏一片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