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告別王爺爺，拿著剛剛新加的幾幅大字，顧文略欲哭無淚。
    一臉鬱悶的顧文略坐在媽媽後座自製的寶寶椅上開始懷疑人生，果然小孩子就該什麼都不懂，才能沒心沒肺的快樂。
    懂事以後想要不辜負別人的期望，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啊。
    努力給自己灌了一碗雞湯的小顧文略想起小書包裏的大字，完了，雞湯都不管用了，還是抑製不住的悲傷。
    “喲，這是略略吧。看這白白嫩嫩的小臉兒，真討喜。”
    言語之間，顧媽媽已經把車停下了。
    “快，阿略，叫李阿姨好。”顧媽媽笑著旁邊的阿姨打了個招呼，然後讓後座上出神的顧文略問好。
    迅速收起一臉哀怨的神色，抬起頭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乖乖的喊了一句：“李阿姨好”。
    回來以後乖巧的顧文略沒少成為顧媽媽炫耀的小驕傲，每天吃完晚飯，小孩子在外麵瘋玩的時候，顧媽媽就牽著顧文略出去散步，這個叔叔、那個阿姨見到誰就給誰問好。
    一邊接受別的叔叔阿姨們羨慕的目光，一邊“謙虛”的說：“嗨，以前也是熊孩子，最近性子好點兒了，天天跟著我走走路。對，書法課最近也去上了。哈哈哈，你們家孩子也挺不錯的。”要不是顧媽媽笑的眼角紋都快顯出來了，或許誇讚的情感會真摯一點兒？
    每晚都要經曆幾遍寒暄問好的小顧文略，對於打招呼這件事已然是駕輕就熟了。
    “哎呀，看這兒小孩長得精雕玉琢的，還曬不黑。你是不知道我們家大勇，現在放了假天天在外麵瘋跑，黑的跟個石頭蛋子一樣”李阿姨看著顧文略稚嫩的小臉，禁不住又想起了自己家的熊孩子，忍不住一陣唏噓。
    “快別說，你們家大勇之前扶摔倒的張奶奶去診所的事情還得了獎狀呢！聽說是全校廣播表揚，我們單位的劉姐都給我們說了，錦旗都送到學校了，今年三好學生肯定沒跑了”顧媽媽見李阿姨對小顧文略很是喜歡也很高興。
    想起前段時間剛剛被表揚的大勇，顧媽媽也不吝嗇的誇獎起來。
    “哪裏呀，都是老師教的好”李阿姨謙虛的捂住嘴笑了。
    “對了，你們家略略明年是不是就得上學了呀，現在上幼兒園了麼？”
    “不，我們這個生日小，今年十月份才過四歲生日呢。上學怎麼著也得後年，今年打算讓他去幼兒園呢，還是得去交交朋友。自己在家越來越內向，長的又白細，帶他出門都以為我們家養了個小姑娘呢”說起顧文略上學的事，剛剛聚在一起的長輩們還在討論呢，也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行了，不跟你聊了，今天他爸回來了，我們一起去爺爺家吃飯，先走了哈。”心裏裝了一樁心事的顧媽媽也顧不上家長裏短了，匆匆跟李阿姨揮手告別。
    “行，慢點兒哈，孩子上學是大事兒，得多上心”李阿姨一遍揮手一邊囑咐顧媽媽。
    “李阿姨再見”顧文略也伸出自己的小手學著李阿姨的模樣揮一揮。
    “哈哈哈，真可愛，略略也再見”看著遠去的跟白糯米團子一樣的小文略李阿姨思緒萬千，看看人家的乖乖兒子，再看看我家的皮猴子，天天就在外麵竄。一會我回家他要是還在外麵瘋就皮緊了！
    握了握拳頭的李阿姨氣勢洶洶的往家走，然而還在跟小夥伴們用水和泥巴建設城堡的石大勇完全不知道，因為別人家的孩子顧文略的影響，他的菜單裏又多了一道竹筍炒肉。
    【石大勇（掐腰）：所以我討厭別人家的孩子】
    ***
    顧家的家宴還是以往一樣的輕鬆加愉快。顧家本家是在華城，顧家一共兄弟三人，顧爺爺在家裏排行第三。活動時期隻有顧家大爺爺留守本家了，顧文略的二爺爺下鄉以後去了山城，從此就在那兒紮根了，而顧爺爺則是留在了Q市。
    顧爺爺之前是華大機械製造的教授，後來下鄉以後在農場裏遇到了顧奶奶，顧奶奶家是三代中下貧農，在那個年代算是家庭成分好的代表了。
    也多虧顧奶奶的照顧顧爺爺才少吃了很多苦。後來接到返鄉調令的顧爺爺選擇了留下來，美其名曰為了愛情，打了申請報告以後同級調換，去了Q大當校長，順便帶帶繪圖實驗課、含飴弄孫，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顧家大爺爺軍部退役，實打實的老幹部，膝下有一子一女也承了父業，如今都是華國軍區的一把手。
    顧家大爺爺的小孫兒也比顧文略大7歲了，所以顧文略降生的時候真的是一群爺爺奶奶隔輩兒寵呀。
    依稀記得上輩子上個時候，顧爸爸的連長有給顧爸爸介紹軍工建築修建，被顧爸爸婉拒了。反而是跟一個所謂的“好哥兒們”一起合夥做生意被騙光了家裏的所有積蓄。
    自此開始一蹶不振，被大爺爺打電話罵了以後便因此生了間隙，不再聯絡了。
    直到顧文略腦部造影，視麵子如命的顧爸爸才又去華城親自登門拜訪，為顧文略在帝都醫院安排了專家會診，那時顧文略才隱約聽說顧爸一蹶不振的根本原因。
    不過，重來一次酒癮的隱患都祛除了，還搞不定這個小嘍囉？
    想到這裏顧文略又重新充滿幹勁！一定要跟大爺爺家搞好關係，畢竟他也很喜歡百天照上，喂他吃麵還笑的一臉慈祥的老爺爺。
    ***
    “略略上幼兒園的事情定下了麼？”
    顧媽媽出門去接顧文略的時候，家裏的幾個大老爺們兒就開始就這個問題爭論的麵紅耳赤了，回來以後便開飯了，現在才想起來問一句。
    “略略這麼聰明，在我身邊不是教的很好麼，再說沒事還能去跟老王頭學學書法，跟老孫頭打打拳，陶冶陶冶情操，不比去學校死讀書強”一聽要讓孫兒離了自己身邊去上學，顧爺爺瞬間就開始耍小孩子脾氣了。
    顧爺爺也有三個兒子，顧文略的爸爸恰巧也是老三，顧家大哥、二哥較顧爸爸虛長幾歲，結婚又早，所以顧文略剛剛出生的時候，顧家大孫子顧北、二孫子顧南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已經是不幼稚的初中生了。
    當時顧北顧南得知顧家要迎接新生命的時候都一陣高興，終於有小屁孩兒來當我小弟了。
    （注：不知道男女，這裏的小弟是指單純的大哥小弟的那種小弟。）
    不知道是太激動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這個稱呼就叫順嘴了。
    被回家的顧大伯顧二伯聽到以後揪回家，一人賞了一頓鐵棍燉肉，告訴他們顧文略是小弟弟，灌輸一通愛的教育以後才被放出來。
    懷著對小弟又愛又恨的心情顧北和顧南開始盼望著顧文略的出生，好關愛一下小寶貝兒。畢竟小嬸長的這麼好看生出來的寶寶肯定不醜吧！
    結果因為剛出生皺吧，五官都緊繃在一起，躺在小嬸旁邊那麼小一隻，睡的根本就看不到眼睛。（顧文略：？？？睡覺看到眼睛，大哥、二哥你們是真心的麼？）
    “這也太醜了，好像外星人”顧南禁不住感慨。
    話音剛落，一記鐵砂掌就打在腦袋上了，顧南抬頭瞅著眼瞪得溜溜圓的老爹默默禁了聲，把自己往後縮縮。
    扭頭又看見顧北幸災樂禍的笑，顧南呲著牙瞪了顧北一眼，仿佛在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是這麼想的。
    顧北回以挑釁的一眼，小樣兒，我沒說呀。
    還好幾周後顧文略臉上的褶皺慢慢長開了，精致的五官開始稍稍顯露。
    顧北顧南立刻表示不計前嫌，開始好好疼愛這個比他們小一輪的弟弟！
    自此開始在顧文略成長的道路上為他遮風擋雨，多年以後他們身上貼上了時下最流行的標簽：弟控。
    然而弟控最初的也不過是兩隻小顏狗罷了。
    “去去去，糟老頭子”顧奶奶白了顧爺爺一眼，“略略可不能整天跟著你們這幫老頭兒玩，你看最近天天在家也不出門，一點兒小孩子的活氣兒都沒有了，這麼大的小孩子就該多跑跑才能長高個兒，國家不是也說了麼，提倡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
    顧奶奶一邊數落顧爺爺，一邊兒摸摸顧文略的頭。哎，我們家略略真好看。顧文略小幅度晃晃頭，一臉控訴的盯著奶奶：我肯定就是因為光被摸摸頭才長不高的T^T。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顧爺爺不敢再吭聲，隻能自己生悶氣。
    顧奶奶是Q市本地人，即使三代貧農顧奶奶的爸爸也讓顧奶奶上了村裏的小學堂。即使文化程度不高，也是能識文斷字的。
    顧奶奶一家都喜歡讀書人，後來顧爺爺下鄉顧奶奶的父母也沒有因為外界的風言風語而敵視為難這個讀書人，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後來的幸福美滿的生活。
    善良有時候就像呼吸一樣影響著你的生活，因果輪回這一點兒幾億年來從來沒變過。
    “爸，還是讓略略去幼兒園吧。我最近聽說南方形式很好，打算跟朋友去那邊做點兒小生意。滿滿工作也挺忙的，您也要上課，也不能讓略略天天跟著您呀”顧爸爸小心翼翼的說。
    顧爺爺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顧家大伯就先聲奪人了：“你要跟誰合夥做生意？”
    顧爸爸一愣，“也沒誰，就是之前的戰友，跟我一起…轉業那個，王鵬”談到這個問題時頓時感覺底氣更不足了…畢竟他的轉業……
    “你怎麼還跟他扯落不清？”顧二伯一嗓子吼上去，震得飯桌上的小輩兒都抖上三抖。
    “我…他也挺不容易的，被冤枉……”
    “去他娘的被冤枉”顧爺爺一拍桌子就站起來了，顧文略呆呆的看著臉紅脖子粗的顧爺爺，心想果然我們家是紅色血統呀，本以為是文弱書生的顧爺爺吼上一嗓子也那麼中氣十足。
    “不是老三，你是不是缺心眼兒呀，你這輩子眼光最好的時候，就是娶了滿滿這個媳婦”顧爺爺想了想不對，“這媳婦兒還是我跟你媽給你看的，你眼光就沒好過！”
    顧爺爺恨恨的看著顧爸爸，看著他一副有錯就認，堅決不改的態度就氣的不打一處來。又瞪了一眼顧家老大老二：“二你們哥倆當初沒把事情調查結果告訴他麼？”
    顧家大伯二伯對視一眼：“我以為他會說”。
    ……
    一片靜默過後，顧家二伯首先打碎沉默：“爸，你不是不知道老三好麵兒。當初這件事我們以為他是知道的，也不敢再戳他的傷心處，我們……”
    顧爸爸一臉懵逼，難不成當初轉業的事情還有說法，不是因為自己管理失誤丟失配件……
    “哎”顧爺爺歎了口氣：“當初你的‘好兄弟’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手腳不幹淨…”顧爺爺看了眼顧爸爸怔楞的表情，接著往下說：“偷了槍械配件想要自己“研究”，別人當值的時候不好下手，就隻好從你身上入手，軍隊是封閉化訓練的，在還沒有銷贓的時候被發現了，一口咬死並不知情，把髒水往你身上引。後來我托了大哥也就是你大伯，才把這件事情壓下來，因為你平時表現還不錯，又加上他們都在部隊裏，我們家成分好，所以從輕處理，弄了一個保管不當的由頭，讓你轉業了。”
    “我……”顧爸爸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你你你什麼你，趕快跟那個王鵬斷了聯係，這種人路上遇到你都不知道他打什麼壞主意呢。這往小了說是投機倒把，往大了說就是倒賣國家機密。往前翻幾年這妥妥的是個漢奸，看當初被抓沒什麼事還轉業了，是估摸著你有點關係，想扒著你呢你還不躲遠兒點，別上趕著讓人坑。他的事兒還沒完呢，你們都已經被嚴禁出國了，他的調查結果估計差不多快出了，現在還想著拉你當擋箭牌呢，自己留點兒心。”顧爺爺一頓劈頭蓋臉的數落把顧文略看得一愣一愣的。
    上輩子顧爸爸回來以後吃個飯的功夫就喝多了，說要跟戰友南下做生意，要提前練練酒量。顧媽媽看不過去就跟顧爸爸吵了一架，帶顧文略去姥姥家了，並沒有來爺爺家吃飯。這些話也就不曾聽到。
    跟王鵬合夥做生意的事情，顧家人也是等出了事以後才知道的，那時候知道自己識人不清被騙光所有積蓄的顧爸爸已經一蹶不振了。生意沒做成不說，酒癮還戒不掉了，然而…這輩子…這就輕鬆解決了？
    顧文略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這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麼？
    “略略，來吃塊排骨，他們大人說話，我們就隻管吃就行了”說著，顧南給顧文略夾了塊小肉排，順手捏捏顧文略的小臉。
    “嘖嘖，幾天不見感覺略略又白了。好看吧是好看，不過嬌嬌弱弱的跟個小姑娘似的，去上學會不會被欺負呀”真大老粗顧二哥顧南一本正經的皺了皺眉。
    “不是還有我們麼，略略還小，負責開心就行了。”顧大哥顧北推了推銀框眼鏡，看著顧文略認真啃肉排的樣子，禁不住揚起嘴角。
    “可是我們開學就要去華城了，但是略略……”顧南話音還沒落，就被顧家大伯的聲音淹沒了，“讓略略去華城上學吧”。
    “什麼？！”一家人異口同聲的發出驚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