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飛快地閃過幾個念頭，最後還是決定借用賀漢宵的名義，“我是賀督軍的義子，名叫顧思。您放心，有任何不利後果，我們督軍府一力承擔。”
    媽媽桑一聽顧思這個名字，心裏立刻有了數。秋香公寓對外的老板雖是她綠漪，但幕後老板卻另有人在，今兒一大早，老板便遣人知會，說會有一位叫顧思的來求見章辰暄，要綠漪幫一幫他，原來正主兒已經來了。
    她當下痛快地答應道，“好，顧公子請。”
    她推了一把驚得瞠目結舌的春兒，“還不快帶顧公子進去。”然後，就看他跟保鏢大漢嘀咕了幾句，大漢便再也沒有攔他。
    進得屋內，顧思四下裏一看，主座上坐著兩人，都是西裝打扮，二十七八上下，一個長得忠厚威武，一個長得儒雅白淨。來之前，他早已跟人打聽過，知道這位長得白淨之人就是章辰暄了，不肖說，那位皮膚黝黑的自然是參謀長之子路成武了。
    主座對麵一張高高的琴幾，上麵擺了張七弦琴。顧思一撩衣擺坐定，隨手撥弦定音完畢，看著坐上兩人輕聲問道，“不知兩位想聽什麼《曲目》？”
    聲音不大卻溫婉清晰，不禁把正談意甚濃的兩個人的視線吸引過來。章辰暄轉過頭來看向顧思，麵前琴師與他隔五米之遠，輕柔黃紗雙鳳燈下，他白皙的臉籠罩了一抹淡黃光暈，眉目含笑，疏疏淡淡，既不冰冷也不親密，周身舒婉令人心寧。
    章辰暄心裏一動，“琴師請自便。”
    顧思微微頷首，略一沉吟，輕攏慢撚，一首《良宵引》輕柔隨著指尖蜿蜒而出，曲音高雅，清微淡遠。初時略帶一絲清愁，曲末卻似逃避了紛紜世事，在深山之中找到了安寧快樂，與日月風雲同在，何等逍遙，何等自由！此曲暗合他死而複活再世為人的向往，彈奏起來，與心契合，聞之令人心折。
    一曲終了，餘音嫋嫋，似穿窗破戶而去，散入茫茫夜色，唯留指尖蒼涼。章辰暄醉心於音境，正難以自拔，突然聽到一聲大喊“好！”將之喚醒。
    原來，縱是路成武這不通音律之人也忍不住叫了聲好。
    章辰暄溫柔地注視著顧思，嘴角含著柔和笑意，開口問道，“這位琴師是新來的麼？”
    顧思起身略一躬身，不答反問，“不知這琴曲可還入得了章少爺的耳？”
    章辰暄點點頭，“何止入得了耳，曲調高雅，如聆仙音！”
    顧思微微一笑，“既如此，那我便僭越了。我實話實說，還望章少爺海涵。”
    他自椅上起身，抱腕行了個禮，“我是賀修師長的副官，名叫顧思。賀師長多次請您賞光願與您交好，數次聯絡，您均貴人事忙，為表誠意，派我親自來邀，萬望您答應！”
    章辰暄看著他，好像是有這麼件事。據說這賀師長是賀漢宵的長子，倒是三番四次找人請托要見一麵，都被他給推了。賀漢宵專橫跋扈，惡名昭彰，他的兒子又能好到哪裏去！不過這顧副官一派文靜俊秀，倒是個好模樣，心裏已有了計較。
    章辰暄端起茶杯飲了兩口茶，“好，就衝顧副官今日這麼有心的份兒上，我應了。兩日後，還在這秋香書寓，我恭候賀師長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