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被他這種曖昧的姿勢弄得窘迫不堪，他往裏縮了縮，別過頭去，輕聲說道，“宛征，不用離這樣近，我耳朵能聽見”。
    周宛征愣了一下，被他這句話氣得吐血，他裝傻呢！他把頭繼續放低，嘴唇幾乎挨到他的耳垂，呼吸的熱浪噴得顧思心神俱亂，“小傻瓜，你要拿什麼報答我呢？”
    顧思耳根發癢，心中卻被憤怒所充斥，自己作了什麼，為什麼這些人誰都來占他的便宜？他幹脆不再逃避，轉過頭直視著周宛征邪魅的笑臉，麵容平靜，不驚不怒，“什麼都可以，隻有一樣不行。”
    周宛征被他逼視著，反而有點尷尬，他呆了一呆，下意識地問道，“哪樣不行？”
    顧思目光清澈，凜然無畏，擲地有聲地說了一個字，“我！”
    周宛征徹底愣住了，他想了十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顧思心中明了，知道自己將唯一的一條路也已然堵死，他撥開周宛征支在他頭頂一側的手，站起身撫了撫長衫的褶皺。向門口走了兩步，又停下轉回身來，望向周宛征的目光帶著一絲淒楚，“宛征，雖然見章辰暄一麵，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是”，他咬了咬下唇，“請恕我不能拿身體來換。”
    說罷，他轉回身去，向門口走去，再無一絲猶豫。
    “等等”，身後周宛征的聲音傳來，“明晚，秋香書寓。”
    房門輕輕地闔上。
    周宛征仍然失神地站在原地，心中翻湧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又驚又喜，原以為手到擒來的小玩意兒忽然變成了一隻燙手山芋，他微微一笑，不過越燙手豈不是越有滋味？
    黃昏灑下一片金黃的光，顧思坐在太湖石上看著滿院風光，已至深秋，院中鋪了厚厚的一層金黃的銀杏樹葉。本來吳叔要將落葉掃盡，卻被他阻止了，雖然他知道這滿地金黃會勾起他無邊的淒涼回憶。
    他靜靜地坐著，等著天黑。
    秋香書寓是漢口武昌一帶最頂級的煙花場所，和別的書寓不同，這裏掛牌的妓女都是身價極高的長三，個個色藝雙絕，絕無庸脂俗粉之流。
    顧思站在書寓門口，這是他第一次來，原來的顧思雖性情頑劣卻也從來不曾踏足過這等煙花柳巷。
    厚重紅漆的木門，隻在門楣上點了兩隻紅紗燈籠，低調內斂，不知道的以為這裏隻是一戶尋常的殷實人家。
    進了院門，繞過影壁，立刻便有一種別有洞天之感，院子極大極深，遍植花草。正值深秋，各色菊花盆景爭相吐蕊，擺放得錯落有致，端得是清靜高雅。
    一名模樣清秀的小廝迎上前來，笑容滿麵，“爺眼生得很，頭一次來？”
    顧思點點頭。
    小廝看他麵容不俗，穿著打扮不甚闊綽卻也整潔素雅，一時難以判斷他的身份，小心翼翼地陪笑道，“那是小人隨意介紹，還是爺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顧思擺了擺手，“小哥兒，我想找個人。”
    “來這兒的都是客，不知爺要找哪位？”
    “南京來的章辰暄章大少。”
    “這。。。。。。”，小廝頗為難的樣子，他雖不知章辰暄的身份，但卻知道此人每次來時，都是達官顯貴相陪，心裏犯嘀咕，隨意泄露客人行蹤，如果讓老鴇知道，少不得挨頓好打。
    顧思看他猶豫，從兜裏摸出三塊銀元塞到他手中，懇求道，“小二哥，還請幫個忙。”
    小廝手裏一捏，心道，衝這三塊大洋，挨頓打也值。便領顧思穿廊跨院兒，往最裏一進院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