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槐把針頭一拔，輕輕拍一拍顧思的屁股，“今天這是最後一針，你好了！”
    顧思很高興，在家裏悶了這許多天，簡直要發黴長綠毛了，“今天大哥怎麼沒同你一起來？”自從得了肺炎，顧想每天都會和李慕槐一起來探望自己，他是真的很感激這位大哥，如果一天不見還真的很是想念。
    “我告訴他你好了，讓他今日不必來了”，李慕槐邊收拾醫藥箱邊瞪了他一眼，“你這一病，你大哥讓別人代了多少節課了，他不得還啊！”
    臨走，又回頭正色地說道，“懷真，你下次要是再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我可再不來了，也不會讓懷遠來，知道了麼？”
    顧思抿著嘴，假裝很用力地點點頭，這才算把李慕槐給送走。
    十點鍾的時候他和江兒坐在沙發上翻撲克牌兒玩，陽光穿過玻璃照在二人身上暖烘烘的，一點兒秋天的寒意也沒有。
    客室的電話鈴響了，聽到妍心在電話機旁小聲地嗯啊了兩聲掛了電話。過了一會兒，妍心走了進來。顧思抬頭看了看，她的臉上有些憂慮，有些擔心。
    顧思放下牌，捏了捏江兒白淨的小臉兒，神親昵地說，“好江兒，哥哥想吃蜜餞果子，你去街上的零食鋪子買一些好麼？”
    江兒偏著小腦袋想了想，“那我可不可以買一些麻糖。”
    顧思拍了拍他的腦殼兒，“可以，但不能多吃，對牙齒不好。”
    江兒拿了零錢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是賀督軍又打電話催了麼？”顧思麵色淡然地問。
    自從他想起賀漢宵對顧思曾做過的事情，他就再也沒法喊他義父了。在他病著的這幾天，王庭水一天一個電話，明麵上是賀督軍關心他的身體，實際上是什麼意思，雙方都心知肚明。
    妍心兩隻手恨不能絞成麻花了，顧思上次去回來就一病不起，她真怕這次又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兒，“王副官說明早派車來接。”
    “嗯”，顧思輕輕地答應了，將後背倚在蓬鬆柔軟的沙發靠背上，在陽光中閉上眼睛，眼前金芒閃動，心卻無比寧靜。該來的總會來，看來隻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顧思在那邊焦慮著的同時，賀修的心情也很焦慮。
    前幾天顧思賠的二十六萬，有十五萬給了程之潛，程之潛在湘南一帶就是土霸王，勢力極大，那批棉紗就是他借緝私之名強行扣押轉賣給賀修的，這錢可不能不付，得罪他是小，斷了財路是大。剩下的十一萬付了洋行保管和運輸的費用，留到手裏的就剩八萬。
    “左青，這八萬夠幹什麼呢？”賀修把腿搭在書桌上，咬著鉛筆頭，真的犯了愁，“要不明天找老頭子去要？”
    左青小心翼翼地提醒，“督軍去南京之前您剛要過了。”
    賀修一抬眼皮，“要過麼？”可能要的次數太多，不太記得了。
    “沒錯，您上個月在珞伽碑路的周公館輸了二十萬，被督軍知道了，把您叫去，差點被打脫一層皮，後來督軍替您把賬清了，您忘了麼？”
    賀修想了想，印象中的確有這麼一回事，“那是他非要給，又不是我要的，明天還是得去一趟。”
    他站起來，在室內踱了幾步，“你明天先把那批糧食給軍營裏送去”。
    左青苦笑了一下，“師座，那點糧食還不夠他們塞牙縫呢！”
    “先頂幾天燃眉之急”，又踱了兩步，“昨天你說我約了誰來著？”
    “章二公子。昨晚還打電話來了，埋怨您放他鴿子。”
    賀修眼珠子一轉，“給他打電話，晚上請他去波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