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洗漱完畢，吃罷早餐。顧思換了一件湖藍的厚長袍，往穿衣鏡前一站，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神清氣爽，俊美無儔，他又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確定記住自己的樣貌了，這才出門。
    院子門口早有一輛黑色福特小汽車停在那裏，他很奇怪汽車牌子這等細枝末節的他倒記得清楚，怎麼關鍵重要的大事就忘記了呢？
    坐進車子裏，一路上司機沒話，顧思也沒話，隻是透過車窗看路上街景，記憶裏是一回事，親自看又是另一回事。路邊的景物和腦中的熟悉記憶漸漸重疊，這個時代真好，有那麼多新鮮又有趣的事物，人人打扮的漂亮又時髦，其中有許多女子，要知道自己那一世女子可不能隨隨便便地拋頭露麵呢！車子拐進漢正街，這裏有許多洋行，其中一半是洋人開的。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三三兩兩的外國人，上一世看過的書籍中有記載遠渡重洋可達扶桑、身毒、波斯等國，這一世親眼看到了外國人的長相，還真是沒有白活。
    督軍府在江漢大道上，離租界區也不算太遠。車子停在一座氣派的三層紅磚樓前，督軍府占地麵積頗大，據說是在原先一個什麼清朝貝勒爺的府邸上改建的，既是賀漢霄的家宅也是辦公的地方。
    顧思下了車，捋了捋稍微起皺的棉袍，抬頭迎麵走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軍官，中等身材，腰杆挺直，遠遠地就衝他微笑打招呼，是王副官。顧思隨著他上了二樓，來到最裏麵一間房的門口，房門虛掩著，裏麵說話聲音很大，“督軍正有事兒，您坐著稍微等一等。”然後，微微點了點頭，便下樓而去。
    顧思湊到門縫聽了聽，一個宏亮的聲音在大聲地罵著，“他媽的，老馮死了，姓曹的和姓吳的都想拉攏老子，卻一個子兒都不出，老子十幾萬人都喝風拉稀去。。。。。。他媽的，把老子當猴耍呢。。。。。。”
    顧思聽著難聽，便又順著走廊走回樓梯口。樓梯口的小客廳放著一張馬蹄形高靠背的皮質大沙發，左右是等，顧思便坐了下來。
    沙發前的茶幾上放著一隻水晶煙灰缸，有水晶燈的照射下閃著五彩的光，顧思盯著那反射的光，突然感覺有一絲兒東西從腦中飄過，他循著這點閉了眼睛，看能不能想起點什麼。突然這點飄忽的感覺像一顆星星火種瞬間席卷了整片草原，許多不堪的記憶如潮水般翻滾而至。難怪大哥不讓他來，難言妍心欲言又止，難怪他不怕死般招惹賀修，難怪賀修叫他小兔子。。。。。。賀漢宵這個混蛋！斑駁光影間，他看到十八歲的顧離在這個寬大沙發上第一次被賀漢宵欺侮，他苦苦掙紮不停地求饒，換來的隻是賀漢宵猙獰地笑臉和更血腥地進入，那一次顧離在床上躺了三天；他看到十九歲的顧離，拿麵前的這個水晶煙灰缸達了賀漢宵的頭，那一次他被打得斷了兩根肋骨，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個月。。。。。。
    顧離雙手抱著頭抵在膝蓋上，這瘋狂的回憶讓他如同親身經曆一般難以忍受。大哥是個單純的人，以為事情的真相真如自己所說，是為了錢為了生活的更好而主動投懷送抱，是摔下樓梯斷了肋骨。被逼無奈卻無力反抗，他的悲哀如影隨形，無法擺脫。在這樣的強迫壓榨下，他開始一次一次找賀修的晦氣，自認為毀了賀修的計劃，毀了他的生意就算是報複了賀漢宵，哪怕遍體鱗傷也無怨無悔，殊不知這種自殺式的報複其實是用身體的傷害去換一丁點兒心靈的慰藉，可悲又可笑！
    顧思開始無聲地啜泣，這巨大的變故將他的重生的喜悅擊得四處潰散，猝不及防地墜入洶湧冰冷的海水中，窒息壓抑的黑暗撲麵而來生生地吞噬了他。

    作者閑話：

    一個可愛小讀者的留言說顧思被強，是否不潔了，這裏煙華解釋一下，這不是甜寵文，有一點兒虐心。煙華始終認為，跌宕起伏的人生才是人生，曆盡艱難的愛情才更有價值，世界本無完美，隻要有真愛，無論遇到多少挫折，在愛人心中他都完美。少白穿越而來，一切重新開始，顧思之前種種，在真愛麵前，都是浮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