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霧茗能感受到，凝息樹消失的時候，有某種東西被遊墨玄吸收了。按理說，這東西應該是對遊墨玄有利的。畢竟紫霜不可能讓遊墨玄涉險。
    “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遊墨玄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
    “你的……”霧茗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看向了遊墨玄身邊的紫霜。
    “這是小玄的心願。你不必在意。”紫霜攬著遊墨玄，對於霧茗的不解顯得十分不屑。隻要是遊墨玄喜歡的，做什麼都沒關係。
    霧茗和澍亟用神識交流了一下，也沒能得出個結論。而此時，因為沒有了凝息樹的保護，無歸林無法與世隔絕。感受到遊墨玄和幽玄完成融合的六十四帶著神仆兵攻了過來。霧茗將小樹人藏在他的樹冠中，可澍亟一起去對抗六十四。
    轉眼隻剩下紫霜和遊墨玄。
    “想問什麼，你問就是。”遊墨玄捏捏紫霜的臉，“別這麼一臉糾結地看著我。剛才不是還在嫌棄別人不明白我的心思嗎？”
    紫霜將遊墨玄散落下來的兩縷白發鉤到而後。“你的神體是怎麼回事？”元丹和身體結合，遊墨玄明明應該更接近神才對。現在的蒼老根本就不合道理。
    “你常在凡俗界，難道不知道凡俗界如何說神的能力？”
    紫霜微微愣神，有些猶豫地道：“無非就是無所不能、隨心所欲，可你現在……”話說一半，紫霜明白過來，正是“無所不能、隨心所欲”，才叫遊墨玄能夠實現心願。
    可……也不對。若是這樣，在九十九重天上的幽玄豈不是更加能夠實現所有的心願。而且，紫霜清楚地感受到，他麵前的遊墨玄，力量並沒有增加，可以說，整個人是更加的接近普通人了。
    “你留在九十九重天的神體有問題！”這可能嗎？誰有本事，讓那個神體出問題？六十四當年死皮賴臉的癡纏，紫霜還記得清清楚楚。要說六十四動了什麼手腳，紫霜是不信的。六十四沒這心也沒這本領。紫霜摸著手腕上的並蹄蓮，心裏有些失落，他分享了幽玄許多的記憶，偏偏最重要的那些都沒有。
    遊墨玄拉起紫霜的手，將自己的並蹄蓮貼近紫霜的。“你還不夠強大，無法承受我全部的記憶。想要知道一切，就趕快完成討封。”
    這如同誘哄的語氣絲毫沒有惹惱紫霜。他把遊墨玄抱在懷裏，“等把六十四趕回九十九重天，我就去找能夠幫我完成討封的人。”
    “要趕六十四回去，很容易。隻是，你討封別去找傅箏。他並不是普通人。”
    紫霜點點頭，下巴在遊墨玄的肩上輕輕觸碰了幾下。傅箏那樣子，任誰都知道絕對不會是普通人。隻不過這樣的話，便隻能去其他四國碰碰運氣了。德高望重，眾望所歸，即便是國主，也未必能滿足這樣的條件。看來還得花些時間去找人。
    討封的人是一定要找的，在這之前，更重要的是把六十四送回九十九重天，並且保證他再不能下來打擾紫霜和遊墨玄。其實也不用多少時間，千年的時間所剩的也不過是幾十年而已了。
    “引他離開無歸林。”遊墨玄的話簡單直白。六十四離開無歸林，妖修們的危機自然就解了。
    紫霜毫不猶豫地化成半人半蛇的樣子，抱起遊墨玄，往無歸林外遊走。遊墨玄看著紫霜身後留下的深深的蛇尾痕跡，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明明已經是有了第五爪的龍，卻總喜歡以蛇妖的樣子行動。
    “怎麼了？”紫霜調整了一下姿勢，讓遊墨玄更舒服些，“想到了什麼？需要回無歸林？”
    遊墨玄側頭吻了紫霜的側臉，“隻是在奇怪為何你很喜歡蛇妖的樣子。明明你現在的本體要威風許多。”
    紫霜蹭蹭遊墨玄，“這個樣子方便，你也舒服。”
    聞言，遊墨玄笑起來，戳戳紫霜的腦門。“傻乎乎的。”話是這樣說，遊墨玄心裏的甜蜜卻不容忽視。無論紫霜多厲害，無論兩個之間實力差距有多大，紫霜永遠把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這樣的蠢蛇實在讓他難以不在意，不為他著想。
    這樣的甜蜜並沒有持續多少時間，一股熱浪打斷了所有的溫馨。
    “你們對幽玄做了什麼？”一聲斷喝，六十四攔在了兩人身前。他的身後零星跟著幾個神仆兵。神仆兵略顯疲憊，可見在無歸林，他們並沒有討到什麼好處。
    躡太清已經被紫霜招到手上，遊墨玄拍拍紫霜的肩膀，讓他稍安勿躁。
    紫霜聽話地垂下躡太清。
    “六十四，你見到我現在的模樣，難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遊墨玄聲音平靜，仿佛他兩鬢染上薄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你根本沒有把神體留給我！”就算當初努力忽視了所有不正常的地方。現在，六十四也無法再自欺欺人。如果他手裏的神體是真的神體，幽玄與遊墨玄融合，再怎麼也不可能是以遊墨玄的容貌出現，更不會有凡人變老的跡象。
    “你當知道，渡劫是無法投機取巧的。”
    六十四握緊拳頭，一語不發。除了每次渡劫都是找個地方呼呼大睡的幽玄，誰都能說這句話，隻有每次都躲懶的幽玄不能。正因為幽玄每次對渡劫都不怎麼上心，才會給六十四一種渡劫隻是五神變相的娛樂方式。直到玉黃渡劫失敗，幽玄被卜出渡劫有危險。即便這樣，六十四也堅信幽玄是不同的，是可以不遵照規矩行事的。所以，他投機，硬是把幽玄的神體留在了九十九重天。
    “我從來都沒有違反過渡劫的規矩。千年的小劫無所謂，萬年的大劫，每一次我都不在九十九重天。”
    六十四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他其實並沒有經曆過幽玄的萬年大劫，這是第一次。隻是他被千年的小劫帶歪了思路。六十四看向遊墨玄，神色黯淡，就算現在和耀朱在一起，幽玄也是六十四曾經最喜歡在意的人。“你從一開始就算計了我。”
    “你該知道，我並不會在意其他的東西，我所要的是我自己的快樂。”遊墨玄把自己靠在紫霜的身上，一手搭在紫霜的肩上，擺出安撫的姿勢。
    紫霜小心地抱著遊墨玄，心裏毫無波瀾。他懷裏的這個人，並不是他所說的這樣。他在意的太多，反而對身邊親近的人任意妄為。因為他身邊的都是能力出眾，聰明絕頂的存在，是不需要幽玄花費心思的存在。
    六十四顯然沒有紫霜的心境，聽到遊墨玄的話，心火難耐。他喜歡了這麼久的人，他一直以為自己對這人來說是獨特的，這人對他是有心的。結果呢？簡直就是“啪啪”打臉。看見紫霜毫無波瀾的表現，六十四又覺得或許隻有自己沒有看清這些。他以為他得寵，在九十九重天任意妄為的時候，也許就是所有人偷偷笑話他的時候。幽玄怎麼能這麼對他？！
    “他怎麼了？”紫霜無法明白，剛才還好好的六十四，怎麼突然之間就人形模糊起來。
    遊墨玄皺著眉頭，這天機盤到底怎麼回事，他還沒做什麼，怎麼就要現原形了呢？他現在剩餘的力量不夠，想要幫忙都幫不上。如果六十四真的變回天機盤，隻怕耀朱要發瘋。
    “紫霜，用回溯、借道、定軍。”
    虛步雲台槍法按照遊墨玄的要求，行雲流水地使出。六十四見紫霜攻擊過來，本能地要回擊，卻被一股剔透的水流困住，動彈不能。六十四看向遊墨玄，困住他的水流正從遊墨玄的指尖流出。一時間，六十四的眼神暗淡下來。
    跟在六十四身後的神仆兵沒有上來阻止。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竟然無法行動。他們不過是看了一眼對麵的兩人，便覺得被一汪深水包裹，深陷其中。
    水之力——獨屬於幽玄的力量。
    紫霜回過神來，立刻看向遊墨玄。原本不過是微有白發的兩鬢，如今已經全白，遊墨玄的眼角和額頭遍布細紋。遊墨玄整個人看上去又老了好幾歲。“小玄，住手，住手！”盡管合體之後的遊墨玄看上去老了些，有著變成凡人的可能。但是，紫霜很明白，遊墨玄的神力總歸不可能全部消耗完。但現在，如果僅存的神力流失，紫霜不敢想遊墨玄會發生什麼。
    然而，紫霜無法阻止遊墨玄。
    一團白色的火焰從六十四體內爆發而出，火焰化為鬼頭刀，斬斷了纏縛在六十四身上的水流。紫霜明顯感覺到遊墨玄身體放鬆下來，然後眼看著六十四和那幾個神仆兵消失在火焰之中。他哪裏還有心思去管六十四，急著查看遊墨玄的情況。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六十四被耀朱接回去，剩下的這幾十年的時間，他應該不會再來搗亂了。”遊墨玄沒說的是，六十四動了根本，耀朱接下來的精力也都要放在護住六十四上。九十九重天之下，這回是真的沒有能擎製紫霜的人了。
    遊墨玄的笑容還未退幹淨，空中一團金色火焰落下。紫霜動作極快，用躡太清牽引火焰，同時運轉借道，希望將這熊熊的火之力一點一滴地化解。誰知，這火焰才遇到躡太清的槍尖就驟然縮小，變得隻有指甲蓋那麼點，在槍尖上跳了一下，便沒入遊墨玄的眉心。
    “你這次玩得過火了，可別真把自己給玩沒了。”空中傳來耀朱的聲音。
    紫霜鬆了口氣，這團火之力，多少彌補遊墨玄剛才損失的力量。
    “找個熱鬧的城鎮，我們住著。”遊墨玄軟軟地靠著紫霜，“要真正的城鎮。”
    紫霜點頭，“我不會再取巧。你要做什麼，告訴我便是。我去討了封，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了。”
    遊墨玄彎起嘴角，“以後，可都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