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殿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紫色的巨龍趴在法陣中間，閉著眼，呼吸平穩。兩支粗壯的龍角豎在龍頭上。這龍角又粗又短，看上去古怪又滑稽。若是仔細看，龍角頂上有著不顯眼的紅色。紫光一閃，紫霜化成人形。
    “大人，已經過了一個月了。”陸遠見紫霜出來，恭敬地迎上去。他日日在這裏守著，就是為了告訴紫霜他這次的傷勢花了多少時間來恢複。也不知道紫霜發生了什麼，隔段時間就把龍角折斷一次，弄得整條龍蔫嗒嗒的，要恢複好些時日。
    紫霜腳下不停，略一點頭，算是答複。他沒有在河神殿多耽擱，再次化成龍形，飛往瑞城。他借口出來辦事，已經離開遊墨玄一個月，怪想遊墨玄的。
    回到瑞城遊府，遊墨玄正無聊發呆。
    “怎麼就你一個？他們呢？”留著黯悅幾個除了保護遊墨玄，更多的是陪伴遊墨玄。
    “蝶顏他們兩個整日在房裏忙活。黯悅一心隻知道修煉。”遊墨玄把紫霜拉近些，仔細打量紫霜。
    紫霜被看得有些心虛，搜腸刮肚地找話，想要轉移遊墨玄的注意力。
    萬幸遊墨玄沒有堅持多久，便移開了目光。“你的戰甲做好了。去看看。”
    紫霜跟在遊墨玄身後，偷偷鬆了口氣。他不想瞞著遊墨玄，同樣也不想他擔心。若是有兩圈的方法就好了。
    屋裏，一套銀色的戰甲放在正中間。
    “穿上。練槍給我看。”
    “行。你去院子裏等我。”
    遊墨玄搖搖頭，取下戰甲，“抬手。”
    紫霜平舉手臂，由著遊墨玄一件一件為他穿上戰甲。紫霜甩甩胳膊，感受了一下。銀色的戰甲，穿在身上毫無分量，完全貼合紫霜的身形。
    “走，舞槍給你看。”紫霜拉著遊墨玄回了院子。他先讓遊墨玄坐下，又取了果子點心茶水，放在遊墨玄觸手可及的地方，才站到院子中間，招出躡太清。
    虛步雲台槍法行雲流水地演練下來。最後兩朵槍花點出，紫霜順勢收了躡太清。他轉身，便看見靠在榻上，吃著果子的遊墨玄。滿頭的青絲鬆鬆地紮著，垂落下來，有那麼幾縷落在裝在盆子裏的果子上。遊墨玄看紫霜看得入神，吃果子的時候，沒注意，連帶著吃進兩根頭發。他輕輕拉出頭發，將其攏到身後。
    紫霜看著眼前毫無仙氣的人，心有觸動，躡太清再次被舉起，虛步雲台槍法使出。虛步雲台槍法一共九式，千年的時間裏，紫霜也僅僅領會了八式。第九式，他怎麼也使不出來。這會子看見遊墨玄做出地再普通不過的動作，紫霜卻被觸動。
    虛步雲台槍法是幽玄特意為紫霜創出，他甚至拆了一節指骨，為紫霜煉製了躡太清。無論是躡太清還是虛步雲台槍法俱都獨一無二。因為出自神手，也注定這兩者的不凡。可幽玄最大的心願是如普通人那樣生活，他的秉性又怎會不將這樣的願望帶入他創作的東西之中。
    躡太清能夠牽動世間任何能量，注定不凡。那麼如普通人般的心願，便隻能放在虛步雲台槍法中。仙人希望如普通人那樣生活的心願，在凡俗界有種說話叫——思凡。一念及此，紫霜隻覺得手中躡太清突然變得輕盈無比。遊府中被聚靈陣聚起的靈氣，被躡太清劃出道道裂痕。這些裂痕都是因為靈氣被抽掉而形成的。護府的法陣動蕩，極品靈石出現龜裂。
    遊墨玄目光深沉地看著完全不打算停手的紫霜嘴角抑製不住的上仰，連眼裏多挨著笑意。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領會到了第九式“思凡”，看來這家夥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願望。隻是，這願望已經是過去的願望。無論這執念持續了多久，那都已經是過去了的東西。他既然因為紫霜改變了主意，就不會任由紫霜這麼樣的徹底領會“思凡”。
    這傻乎乎的小蛇也不想想，若是“思凡”能加於己身，他又何必安排這麼多，也隻不過是享受了一個半吊子凡人人生。遊墨玄慢慢走過去，完全無視了驚動了蝶顏三個的靈氣亂流。他走到離紫霜不遠處，抬手握住躡太清的槍尖，看似輕巧地把槍尖往下壓。
    槍法被打斷，紫霜回過神來。他扶住臉色不太好的遊墨玄，“你也太亂來了。”
    “不妨事。這身體可比你想的強上千百倍。”遊墨玄抽出手，掏了汗巾去擦紫霜並不存在的汗水。汗巾好幾次觸碰到隱匿著龍角的地方。那裏微微凸起些，碰上去，有濕熱的感覺。遊墨玄恍如未覺，直到他覺得擦幹淨了，才停了手。
    蝶顏幾個眼看著遊墨玄和紫霜要進入別無他人的恩愛模式，全都顧不得吃驚遊墨玄輕鬆化解了讓他們都束手無策的靈氣亂流的事情。一個走的比一個快。
    紫霜早在遊墨玄第一次碰到他的龍角時，就僵成了木棍。他隻能默默期望遊墨玄不要看出端倪。
    “傻子，你既肯為我舍去修為，我又為何不能因你而回去。”遊墨玄突然重重地按在紫霜的龍角上，一點血珠立刻滲了出來，“早些年就告訴過你，不許有事瞞著我，你不但瞞著，還自以為是。”
    傷勢並沒有好透的龍角傳來劇痛，紫霜直呲牙。他趕緊握住遊墨玄的手，“龍角會長，舍棄些就舍棄些，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這麼做，也不全因為你還想多玩些時日。我隻隱隱覺得，若是真的成了五爪聖龍，隻怕我會立刻被此間排斥，被趕回九十九重天。”紫霜低頭把臉埋進遊墨玄的頸間，“你該知道，回到那裏，若是沒有你，我日子可不好過。”
    遊墨玄終於露出吃驚的神色。他怎麼也沒想到，紫霜居然會這麼快就感悟到景星大陸對於過於強大的力量的排斥。早在隻有他、玉黃和魔君三個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這種排斥力。五神不能擅入四界便是幽玄利用了這種排斥力。這也是九十九重天真正存在的意義。
    幽玄甚至覺得，如果自己的力量更加強大，他會直接被驅逐出這個世界，進入另一個未知。他喜歡這個他一手創造的景星大陸，想要看著這個世界成長。曾經的他不放心玉黃和魔君；如今的他舍不下紫霜。當然，他不願離開，也是因為他討厭獨自一人去麵對未知。他隨意懶散慣了，沒有重頭來過的想法。
    現在紫霜也有了這種感悟，那麼或許，離開這裏的將不再是他一個。遊墨玄心裏充斥柔軟溫暖，自從知道紫霜為自己所做得那些，遊墨玄便覺得自己動了心。他早就清楚，他不想離開紫霜，是因為他喜歡，而不是因為紫霜是他的牽連。想來，玉黃和魔君是早就想明白這些了的。
    紫霜見遊墨玄愣愣出神，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自己說錯了話，隻是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最後能用的招式，也就剩下了轉移話題。他牽著遊墨玄的手，與他一同坐到榻上，讓遊墨玄靠著他，自己很自覺地給遊墨玄剝果子。
    “這身戰甲實在玄妙，這般輕軟，簡直如同尋常衣物一般。不如你也做一身，有備無患。”
    遊墨玄把嘴裏的核吐在紫霜手裏，“等你想到這些，黃花菜都涼了。我早就做好了，隻是這般亮閃閃的，我著實不喜歡。”
    紫霜聞言，眼睛一亮，“到底什麼模樣，讓我瞧瞧。”他仗著自己在遊墨玄身後，遊墨玄看不見他的表情，頂著微紅的臉小聲說道，“你千百種姿態，我都喜歡。就讓我看看你亮閃閃的樣子，定然也是惹人喜歡的。”
    遊墨玄坐直了，“你若露出半點不喜歡，以後也莫要上床了。”
    紫霜不在意地點頭，不上床又什麼關係，上天入地，哪裏不能與遊墨玄快活。
    遊墨玄用流岩鐵為自己做了一身廣袖長衫，亮晶晶的，不過是個半成品。他慣喜歡招惹紫霜。看不見這蠢蛇為難的樣子，遊墨玄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這才挑起這話頭。至於紫霜爽快點頭的真正原因，遊墨玄還真沒想到。
    遊墨玄從腰間的荷包中取出一物。這荷包是用流岩鐵和紫霜褪下的龍鱗煉製的，是個儲物空間，憑借著道侶契約，遊墨玄不需要靈力和神識也能使用。
    東西一被拿出來，紫霜就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這哪裏是亮閃閃，根本就是閃瞎眼，也難怪遊墨玄說太過閃亮。
    遊墨玄回過頭，見紫霜想要睜眼，又睜不開的樣子，徹底滿意了。他把衣服收了回去。“叫你下次再心急。”
    紫霜很想為自己開脫一番，支支吾吾了許久也沒找到合適的借口。
    “蠢樣。”遊墨玄收好荷包，眉眼帶笑，“我打算加些麒麟果汁進去，把銀色洗掉。隻吃不準洗出來的是什麼顏色，這才一直沒有動手。”
    “用那些破爛玩意兒做什麼。”遊墨玄要用的自然是最好的，“我給你些心頭血，要什麼的樣色便有什麼樣的顏色。”
    遊墨玄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既甜蜜又心痛。他身上穿的都是用紫霜的蛇蛻和龍鱗煉製的，不少東西裏都加了龍血。要洗練流岩鐵礦的顏色，普通龍血足夠用了。心頭血出自紫霜心頭，帶有紫霜心意，才能隨著遊墨玄心思隨意變化。這樣的東西，僅僅為了改變一件未必會穿到的衣服的顏色，說他奢侈浪費都是輕的。
    紫霜早已褪了上衣，裸著上身，指尖已經抵在心口，毫不猶豫地要紮進去。
    遊墨玄從震愣中驚醒過來，眼疾手快地拉住紫霜的手。“一件衣服罷了，不值當。我從你龍角上磨些粉下來，也是一樣。”
    紫霜親親遊墨玄的麵頰，“我隻恨不能給你最好的。你何必在意這些。”不論是普通人，還是至高的五神，心頭血都是最珍貴的。偏偏在紫霜口中值不得幾個錢似的。
    “你既然知道五爪聖龍才是最好的，這些年，又在瞎折騰什麼？”
    “怎麼是瞎折騰，我要陪著你。”
    遊墨玄忽然沉默地看著紫霜。他任性了千百萬年，從來不受任何束縛。如今，卻因為紫霜的一句話，產生了願意為紫霜收斂一次的想法。他整個人靠進紫霜懷裏，“你快些成為五爪聖龍，我們也好早些回九十九重天。”
    遊墨玄明顯感受到紫霜的僵硬，許久，才傳來紫霜的聲音。“隻需半年龍角便能長出來，我找傅箏討封之後，我們就回去。”
    “半年？”
    紫霜看見遊墨玄質問的目光，才發現剛才得意太過，說漏了嘴。他的第五爪其實已經長好，隻是遊墨玄還在樂嗬嗬地享受凡人生活，他才想出自殘的方法拖延時間。陪著遊墨玄是天經地義的，他不在乎用什麼手段，才能陪著。他隻是沒有想到，遊墨玄會因為他，而放棄現在這樣的他一直向往著的生活。意識到這些，紫霜一激動，就自己漏了底。
    遊墨玄盯著過度緊張到滿臉通紅的紫霜，許久戳著紫霜的腦門，“你還能再蠢些嗎？”
    紫霜尷尬地傻笑，遊墨玄喜歡他傻乎乎的樣子，他一點沒覺得自己這樣傻有什麼不好。
    遊墨玄滿臉嫌棄，將紫霜的臉拍到一邊。紫霜傻笑著扣住遊墨玄的後腦勺，拉近兩者的距離，貼上遊墨玄的雙唇，舌頭不安分地撬開遊墨玄的嘴，霸道地侵入，攻城掠池。遊墨玄完全敞開自己，接受紫霜。
    兩人親到動情處，紫霜退了他們身上的衣衫，正準備長驅直入，遊墨玄突然抽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