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霜瞥一眼身後的累贅，考慮著是不是要帶著他們一起進去。這幾天，他雖然一直和遊墨玄待在隨身洞府中，但因為有霧茗幾個幫他擋住了各種騷擾，他也算是明白了有跟班的好處，對於霧茗幾個不似以前那樣排斥。
    蛇王直視著紫霜，等著他如何處理眼下的事情。他還記得紫霜被幽玄帶走時的樣子，千年不到，居然已經成為四爪之龍。這樣的蛻變是他們蛇族求都求不來的奢望。若說其中沒有幽玄的盤算，他是絕不信的。不管為了什麼，讓幽玄決定再造出一位聖龍來，蛇王都甩尾支持。隻是紫霜的第五爪未出，離著聖龍還有些距離。而這些距離，恰恰是紫霜現在被困於此，被人要挾的根結所在。
    六十四見紫霜遲疑，隻道他是在考慮是否向自己低頭，他好整以暇地等著紫霜說出令他滿意的話。隻要紫霜開口，他便大度地讓紫霜認他為主。取得紫霜的心頭血，到時候，紫霜對於他便毫無秘密可言。
    紫霜突然現了蛇形出來，巨大的蛇尾掃向六十四。六十四顧不上吃驚紫霜的原形，略顯狼狽地躲開。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巨蛇，就是他多次向幽玄討要未果的那隻紫色的手鐲。那隻手鐲一隻是六十四的骨刺。沒想到，現在著“骨刺”居然變得如此巨大，還活生生地在他眼前耀武揚威，果然是令人討厭的東西。
    紫霜攻擊六十四的同時，卷起其他人，額頭頂著玄在空中的陰陽魚盤，撕開白霧，闖進了神魔戰場。
    失去陰陽魚盤壓製的白霧重新合攏，唯一的小道消失。六十四嗤笑一聲，邁步走進白霧之中。他本就是陰陽八卦盤，遠比臨時拚湊出來，處處透著陷阱意味的陰陽魚盤威力大。如今紫霜拿走了陰陽魚盤，斷了裏麵的人出來的路，這個爛攤子，他倒要看看紫霜怎麼收拾。
    紫霜進入神魔戰場之後，就把蛇王、狐玖和澍亟甩到了遠處，確保這幾個一時半會兒無法回到他身邊。
    神魔戰場與紫霜在蘇清記憶中看見的不同。雖然同樣蕭瑟，卻透著無邊的死寂，沒有了那是令人心神蕩漾的悲壯。
    “主人。”霧茗的肩頭開出一朵霧幽花，飄到紫霜的麵前。霧幽花下有一根極細的枝條鏈接在霧茗的肩上。
    紫霜隱約從霧幽花上感受到什麼，伸手托住霧幽花，神魔戰場的情形展現在他眼前。
    “這裏比無歸林大上數倍，我的根須無法伸展到所有的地方，隻能向您展現這些。”
    紫霜沒想到霧茗還有這樣的用處，瞥一眼霧茗，開始考慮到底要不要留下這幾個實力不俗的妖修。
    先進入神魔戰場的人都沒有遇到麻煩。魔、仙都已經離開，妖族不知為何，暫時沒有和修真者分開。隻不過不少修真者都對他們心存警惕。盡管如此，各大宗門帶隊者還是默許了妖修的同行。畢竟在這種地方，人族的力量實在微薄，有妖族在，也算是多了一層保障。
    蛇老大一直和玄水宗的人在一起，安博藝和蛇老大十分投契，一路說笑不停。對此奚嵐頗為不滿，即然玄水宗有與妖族劃清界限的規矩，他們就不該與妖修如此親近。奚嵐雖然不滿，卻沒有表現出來，畢竟有蛇老大在，他們也多一個助力。這種事情上，奚嵐向來能屈能伸，隻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也難怪遊墨玄要說她假仁假義。
    神魔戰場之上隨處可見因為主人隕落而被遺留下來的法器。無論仙、妖、魔還是修真者全都兩眼放光。法器的數量遠大於進入神魔戰場的人數，眾人完全不需要爭搶，甚至還能挑挑揀揀。天上掉餡餅也不過如此。
    柳旭陽一邊飛快地瀏覽著麵前的法器，尋找著合適自己和遊墨玄的，一邊警醒著，時刻防備著突發的變故。
    在一邊靜靜觀察著這一切的紫霜輕易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雖然看上去大家進來之後，就分散在各處，實際上以神魔戰場的規模而言，所有人可以說都是在同一個地方，更詭異的是，所有遺落的法器也都在這一個地方。
    霧茗根須所及之處的邊緣是無盡的空虛。紫霜有種有人在虛空之中開辟了這樣一個地方，撒上不知從何而來的法器，引誘不明真相的人投入羅網的感覺。而布下這陷阱的人也和紫霜一樣，正像個旁觀者，窺探著這一切。所不同的是，紫霜看不見虛空中的人，而那人隻怕是能把紫霜看的一清二楚。
    “找到澍亟，和他一起把這裏的情況查清楚。”紫霜很清楚，霧茗的實力絕對不輸給任何一個妖王，兩個妖王實力的妖修聯手，還不能查得事情的真相，那麼此間的一切隻能是魔君的作為。不管霧茗和澍亟是不是成功，紫霜都能清楚這事處於誰的手筆。若此刻遊墨玄在，一定會驚歎紫霜此時的果決和處事手段。
    兩棵大樹要找到對方，再簡單不過。隻需最細小的根須相距不超過百米，他們就能互相感應到。霧茗找到澍亟的時候，澍亟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就是神魔戰場上相對於霧茗的另一麵。他們的根須很快就纏到一起，彼此所得的信息在一瞬間交融。
    澍亟所在的地方正是紫霜所見的那片虛無之中。有澍亟的幫忙，那片虛無中的情形完全展現在紫霜的眼前。那裏並非如紫霜想的那樣，空無一物，而是到處散落著各種天材地寶，還有零星的凶獸徘徊。若非澍亟本身就是靈植，蛇王和狐玖又是妖王，隻怕早就成了凶獸的腹中餐。
    凶獸！早就絕跡的凶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紫霜未及仔細思考，就看見褐土宗宗主在凶獸之間行走，還時不時收集些天材地寶。凶獸對於褐土宗宗主視若無睹。這可真是稀奇了。先不說這褐土宗宗主怎麼能在凶獸之間毫無所知地行走，就是這些天材地寶都好像是等著他去撿拾似得。
    紫霜探出蛇信。這神魔戰場上，居然毫無血腥之氣。他想起蘇清當初在神魔之戰中淤血而戰的樣子。魔無血肉，死了，變回歸成魔氣。這戰場上倒下的屍骸具是神體。神血無論多少歲月都不會消散，哪怕這些隻是靠著信仰存在的對紫霜而言根本不能算是神的“神”。
    “這裏根本不是神魔戰場。”
    涵柳、蝶顏和暗月獸都疑惑地看著紫霜，不明白紫霜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
    “剛才路過，我也看過那些法器，確實都是半仙器以上的法器。”還有一句蝶顏沒有說，除了神魔戰場，還有什麼地方能夠聚集這麼多的半仙器。
    “不過是半仙器。”
    霧茗仔細想想，與澍亟交流了一下。“這裏的法器一大半是半仙器。半神器不過幾件。神器一件都不曾見到。那些天材地寶十之八九都沒有生氣，凶獸更是如此。但這些都不是幻像。而褐土宗宗主取走的那些，具都活力旺盛。澍亟覺得這位褐土宗宗主有問題。”
    褐土宗宗主有問題，霧茗不說，紫霜也知道。他並非以各種現象推斷，隻是單純發現這位宗主身邊的靈氣流動詭異。這些靈氣帶給紫霜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有點像“連天碧波”中的靈氣流動，又不相同。紫霜能斷定他見過這樣的靈氣，可他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紫霜沒考慮多久，舉步朝著那邊走去。霧茗也不知會澍亟，收了根須，帶著涵柳、蝶顏和暗月獸跟在了紫霜的身後。霧茗一聲不響地就丟棄了澍亟，讓澍亟略有不爽。他施展神通，朝著眾人聚集之處飛速而去。
    紫霜一行走不多遠，他們身邊便陸陸續續出現了遺落在戰場上的半仙器。紫霜自不會停下腳步，後麵那幾個居然也都目不斜視。他們一路不停歇地穿過人群，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奚嵐正在猶豫到底是要左手拿著的金玲，還是右手的遮天錦，不遠處那座寶塔也十分讓她動心。她每一樣都舍不得，卻也知道貪多嚼不爛，倒也沒有收下所有東西的念頭。這般模樣的她，突然看到對著一地仙器毫不在意的紫霜一行，她心中那團名為不甘的火忽地又旺了起來，灼燒著她為數不多的理智。
    “紫……”
    話未出口，腳下一陣震蕩，神魔戰場竟然搖晃起來。無數黑影出現，地上的法器“嗖嗖”地射出，落在黑影之中。黑影立刻有了實體，涇渭分明的兩支隊伍出現，一支黑漆漆的，森冷恐怖，另一支和煦威嚴。
    這情景紫霜見過，且永遠不會忘記。他幾乎是順著本能，現了蛇形，巨大紫蛇出現宛如一座小山，把玄水宗與浩然門的人卷在一處，牢牢護住。遊墨玄出身浩然門，若是浩然門出事，遊墨玄必然傷心。紫霜見不得遊墨玄傷心，隻能護住浩然門。至於玄水宗，不過是順手而為，誰讓兩家人幾乎混在了一處。蛇老大和小胖蛇也被護住。
    妖王、魔尊、仙人見狀，也各使本領，盡力護住周圍的同族。
    紫霜還未完全盤好，兩支隊伍便都在一起，不過一擊，進入神魔戰場的人便死傷大半。未被護住的，人族渡劫期以下，妖修不足八級，魔族祭酒之下瞬息間便淹沒在兩股力量撞擊產生的靈氣震蕩之中，被撕扯成碎片。紫霜未及收攏的腹部，鱗片被掀掉了一大片。霧茗以本體護住涵柳幾個，擋住最初的一擊，整顆樹迅速地枯敗，顯然受傷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