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裏這個是誰？難不成進入了封魔鏡，就多了個兒子？”祭神台上人不多，傅箏還是用了傳音符。
    紫霜睨傅箏一眼，“哼”，他用下巴尖對著傅箏，側過小半個臉，“不過是小小的法術，也值得你如此新奇？”說完，紫霜甩出小小的銅鏡。
    傅箏接住銅鏡，扯扯嘴角。小小的法術？口氣倒是不小，不要以為他認不出，那人身上帶著是幽玄煉製的物件。出自水神之手的東西，再差也是半神器。被說成是小小的法術，簡直就是看不起幽玄。傅箏實在想不明白幽玄為什麼對這小蛇如此上心又大方，總不見得是因為這小蛇特別蠢吧？
    好不容易收回狂奔而去的思緒，傅箏把銅鏡交給禁軍首領，讓他把銅鏡重新掛到都城的城門口。接下來的一年中，如果有魔物試圖進入都城，依舊會被銅鏡捕獲，隻是來年這封魔鏡裏的魔物會是誰出手解決可就不好說了。
    紫霜這會兒已經帶著遊墨玄落到了集市邊上。他板著臉，十分不高興。剛才他在和傅箏說話，遊墨玄也不知為了什麼，臉埋在他的肩上，笑得都快抽筋了。紫霜總覺得遊墨玄笑成這樣一定和他有關。太不注意形象了，有損他河神的威嚴，需要小小的懲戒。他在遊墨玄的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嗯，這樣的懲戒應該足夠了。
    遊墨玄十分明了紫霜的心思。這麼不痛不癢地被拍了幾下，他也無所謂，隻尋了其他話題把事揭過去。他看見紫霜拿腔拿調地和傅箏說話，就忍不住笑。這小蛇平時看上去傻乎乎的，一道這種場合總是能把握的很好，煞有介事，很能唬住人。
    麵對遊墨玄，紫霜總是很好哄，明知道遊墨玄故意岔開話題，他也不追究。紫霜收起麵具，恢複了遊墨玄本來的麵目，自己以人形出現，帶著遊墨玄進了集市。
    玄水國的國都比起玄水國其他地方要安穩很多，都城裏本就熱鬧，加上又是河神祭的緣故，祭壇周圍的集市可以說是人聲鼎沸。遊墨玄很喜歡集市中的小吃食，讓紫霜買了一堆。他不吃，也不讓紫霜收緊隨身空間裏，隻讓紫霜拿著。紫霜兩手滿是東西，心裏溢出了蜜似得。至於到底在甜些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紫霜從來不在乎。
    走過小半個集市，紫霜停在了一家叫做齊水軒的鋪子門口。“這裏的東西據說不錯，有喜歡的你讓傅箏來拿就是。”
    “原來國主可以隨便拿店鋪裏的東西的。”
    “嘁。”紫霜麵上帶這些恨鐵不成鋼的神色，腳下不停，先進入了齊水軒，“玄水國中的店鋪名字帶‘水’字的都是傅箏的產業。他的東西自然問他要。”
    店鋪裏的夥計一見紫霜和遊墨玄就知道來了大客戶，陪著笑就迎了上來。客道兩句，便開始介紹起店裏的東西。齊水軒裏的東西確實好，隻不過這好也僅僅是在凡俗界，拿到修真界充其量不過是漂亮些的物件，根本入不了紫霜的眼。倒是遊墨玄一件一件地看得仔細。
    “喜歡？”紫霜把手上的東西收進了隨身空間裏，伸手拿過遊墨玄正在把玩的玉佩。
    “我在想這裏有沒有雕鑿過的玉，若是有，倒是可以買一些。”遊墨玄轉過身，眼睛亮閃閃的。“這裏的玉沒有靈氣質地卻是上乘，回到修真界隻怕遇到這樣的東西。”
    “這有什麼難的，去問傅箏要。他那裏有的，必然是最好的。”紫霜也不等遊墨玄和夥計有反應，把遊墨玄拉到懷裏，順手抱了起來，完全不顧身後目瞪口呆的夥計，顯出半人半蛇的樣子，帶著遊墨玄往皇宮飛去。
    傅箏知道紫霜的來意，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不用看不用問也能知道紫霜身上隨便拿出件東西都比他這裏頂尖玉好上百萬倍。紫霜理由充足，遊墨玄想要傅箏的玉，傅箏就得給。遊墨玄嘴角微微上揚，看著蠻不講理的紫霜。
    傅箏懶得和紫霜多說，反正他給紫霜多少，回頭都能在燕梓書那裏加倍討回來。他讓宮人去準備，話題很快就落到了遊墨玄身上。
    挑起話題的自然是傅箏。“你問我要東西，也不介紹一下你的寶貝？”
    寶貝兩個字顯然取悅了紫霜，讓他對傅箏多了幾分耐心，“他是我的仆人，叫遊墨玄。是個劍修。”
    傅箏挺意外，遊墨玄顯然沒有修為，連引氣入體都沒有，這個劍修從何說起？
    紫霜看出傅箏的疑惑，心裏發虛，眼神飄忽，“他的本命金劍……被我吸收了。”
    聞言，傅箏眼裏飛快地閃過精光，人也不受控製地坐直了些。他認識紫霜已經很久，紫霜得了龍血珠，覺醒血脈，甚至化龍的過程都完成了大半。這些傅箏都知道，能夠被紫霜吸收的東西，必定和龍有關，還是和紫霜身上的龍血珠來自同一條的龍的東西。
    紫霜的龍血珠來自何處傅箏也知道，那麼遊墨玄的本命金劍隻能是那一把。那把由龍骨、龍鱗煉製而成的劍。那把幽玄送給劍神蘇清的劍。那把因為無法收服，而從來沒有被蘇清用過的劍。那把鎮守在浩然門劍塚裏的劍。這樣一把劍居然會成為一個普通劍修，一個修為盡費的劍修的本命金劍，逗他呢！
    這個人……難道會是……
    “你知道他的本命金劍？”紫霜敏銳地感覺到傅箏神色不對。
    傅箏搖頭否認。他看紫霜的反應，覺得紫霜還不知道遊墨玄真實的身份。他剛才所有的想法都隻是猜測，沒道理為了這些猜測，一個沒留神把紫霜帶入歧途。不過，紫霜已經化成蛟龍，凡俗界隻怕容不下這麼一尊大神，就算披著河神的皮，也不行。當年那些偽神論修為頂了天也不過是大羅金仙，才能倚靠願力，沒有被排斥出凡俗界。
    紫霜現在這狀態，離化龍成神不過一步之遙，還是早些回修真界的好。傅箏不能直接趕人，隻能換種說法。“他失了本命金劍需要盡早重新煉製一把。找到他的師門想辦法解決，是最穩妥的做法。且，劍修需要磨礪。這些都要在修真界才能解決。”
    紫霜皺起眉頭，“師父不同意，我根本回不去。”
    “說你蠢，還真是蠢得當仁不讓。”傅箏一甩袍袖，樂嗬嗬地轉身，“這裏的事情我會讓小黑處理。你趕緊回去。”
    “你還沒說我怎麼回修真界。”紫霜恨不得直接把傅箏給攔下來。
    傅箏壓根沒打算繼續搭理紫霜，腳步不停，很快就走到了門外。隻留下紫霜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消失的背影。
    遊墨玄用力戳了戳紫霜的胸口，讓紫霜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你忘了我們在哪裏遇見的，我是如何到這裏的？”
    叁侔河！貫通修真界和凡俗界的河。遊墨玄順流而下，到了凡俗界。現在隻需要逆流而上，便能回到修真界。紫霜耷拉著腦袋，唾棄著自己。進入凡俗界的修真者修為有限製。紫霜渡劫期的修為壓根不可能來到凡俗界，更何況還不停地使用高級法術。
    當初是燕梓書告訴紫霜，他可以施法騙過修真界和凡俗界的那道屏障，讓他以渡劫期的修為待在凡俗界。正因為這樣，紫霜一心以為他回修真界也需要通過同樣的手段。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利用那些缺口。比如無歸林的外圍，又比如叁侔河。
    紫霜看看遊墨玄，眼裏有些猶豫。
    遊墨玄輕笑，“凡俗界有的，修真界還會沒有不成。我們回去。”
    我們回去。遊墨玄自然吐露的話讓紫霜眼睛一亮，複又板起臉孔，“不是回去，是回家。”
    “我以為家是你的洞府。”家在洞府，洞府在叁侔河畔，回修真界自然就稱不上回家。
    紫霜被遊墨玄噎得說不出話，一著急，順手就在拍在了遊墨玄的後腰上。他出手沒個輕重，若不是遊墨玄體內黑色的粘液瞬間集中到遊墨玄的腰上，遊墨玄的腰非被紫霜給拍折了。遊墨玄和紫霜同時愣住。
    紫霜一陣後怕，遊墨玄重重地在紫霜胸口擰了一把。紫霜胸肌結實，遊墨玄沒給他帶來半點疼痛，反而酥酥麻麻地，說不出的感覺。紫霜覺得挺受用，巴不得遊墨玄再多來兩下。眼角瞥到遊墨玄不怎麼好的臉色，紫霜還是飛快地打消念頭。他抱著遊墨玄騰空而起。
    遊墨玄扯著他的衣服，“不許再把我放到嘴裏。”
    紫霜不作回答，化出龍形，一隻爪子小心的握著遊墨玄，還貼心地築起屏障，為遊墨玄阻擋了風寒。
    他們回了河神廟一次，把隨身洞府收起來，才向著叁侔河的上遊飛去。
    叁侔河貫通凡俗界和修真界，其長度可想而知。紫霜以龍形飛了許久，依舊沒有到兩界交界處。遊墨玄一路上好奇地打量著紫霜的龍形，對於紫霜缺失的那隻龍角興趣尤其濃厚。紫霜也不瞞著。他告訴遊墨玄他現在隻是蛟龍，要等到另一角長出來才能真正的龍，若是修出第五隻龍爪，他便是天上地下、八荒六合最厲害的龍了。
    遊墨玄摸著堅硬的龍爪，笑道：“那是自然。五爪的龍，已經與神無異。”
    紫霜低下頭，“與神無異，也依舊不是神。”
    “你想成為神？”遊墨玄撥弄著龍爪上的褶皺，問得漫不經心。
    紫霜看著遠處，堅定不移地回答，“想。想一直陪著你。”
    “嗬。就算我修煉有成，也至多不過幾千上萬年的壽數，哪裏需要你如此做。”
    紫霜再次低頭看向遊墨玄。他不明白遊墨玄在不滿什麼。遊墨玄如今還不完整，才會說出這樣的話。等三元合體，他將擁有無限的生命。即便紫霜成為五爪的龍，無限接近於神，生命也終有盡頭，無法一直陪在幽玄的身邊。隻不過，能夠盡量長久地陪伴，紫霜已經知足。
    “你想陪著我？”遊墨玄抬著頭，隻能看到紫霜腹部的鱗片，“你想陪就陪著。我隻希望我能隨心所欲。”不是無所不能，隻是隨心所欲。
    紫霜沒有聽出遊墨玄的話外之意，隻肯定地說：“你會的。”
    遊墨玄勾起嘴角。紫霜連他想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說下了滿口的話。不過，遊墨玄並不討厭這樣。他喜歡紫霜全心的信任和為他著想，以他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