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〇〇、是禍躲不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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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眨眼的功夫,兩人就飛到了先前掉落下來的洞口附近,眼看著再有一息就能飛出去。誰知,那“岩漿”發出一聲清嘯,追上了遊墨玄和方拂雪。熱浪撞上飛劍,方拂雪無法保持平衡,身子一晃,帶著遊墨玄一起掉了下去。下麵是鋪麵的熱浪和黑漆漆的洞口,方拂雪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把她和遊墨玄往下拖。她抱緊遊墨玄,收回本命金劍,朝著下麵無盡的黑暗砍去。
劍意所及,仿佛泥牛入海,沒有掀起任何波浪。方拂雪心裏緊張,手上的動作無意識地停了一下。這一息的停頓,讓下麵追擊遊墨玄和方拂雪的東西得了先機,一下子竄上來,將兩人吞噬。
預計的灼痛並沒有到來。拿東西“吞”下遊墨玄的一瞬,忽然就以遊墨玄為中心,整個身體向外不斷擴張。而遊墨玄和方拂雪的周圍什麼都沒有。
方拂雪愣了愣,才明白過來,盡管追來的氣息炙熱,卻是以水化成的東西。既然是水,就奈何不了遊墨玄。方拂雪心情複雜地看著膨脹得越來越大,最後爆體的不知名東西。這東西碎成無數水珠,落在地上,很快消失無痕,隻餘兩個龍角似得東西多存在了那麼些時候,最終也散成水氣消失。隨著這東西的消失,方拂雪看著身邊的景物再次變化。
方拂雪顧不得觀看,想要帶著遊墨玄飛離這裏。這地方太過怪異,必然又不平凡的東西在,正因如此,她不能帶著昏迷的遊墨玄冒險。方拂雪抬頭看向他們掉落下來的洞口,倒吸一口冷氣。哪裏還有什麼洞口,他們的頭頂隻有一個黑漆漆的穹頂。方拂雪一咬牙,繼續往上飛,同時本命金劍揮出。然而,無論她如何飛,穹頂永遠高高在上,而她揮出的劍意也奈何不了穹頂半分。
無奈之下,方拂雪隻能帶著遊墨玄往下降。不多時,一座巨大的棺槨安靜地停在墓室中間。原來,兩人竟是在一處墓室之中。刺骨的寒意,讓有著化神修為的方拂雪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周圍太冷,冷得方拂雪覺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凍住。她抱緊了遊墨玄,又往自己和遊墨玄身上貼了幾張夏意暖陽符,試圖緩和一下身上的寒意。
這墓室透著古怪,方拂雪不敢輕易落地。她駕著飛劍四處看了看,墓室不大,光禿禿的,隻有正中央的那個棺槨。棺槨黑漆漆的,時不時有黯淡的光澤閃過。明明這個墓室中沒有絲毫光亮。
“師姐?”一番折騰,遊墨玄終於恢複了意識。
“你醒了。我們下去再說。”遊墨玄的蘇醒,像是給方拂雪吃了顆定心丸。兩腳踩到地麵,她才把遊墨玄放下,“感覺如何?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遊墨玄搖搖頭。他此刻體內靈力充沛,元嬰的小臉紅撲撲的。唯一讓他費解的便是他化神並未完成,現在莫名其妙地被打斷了,他卻一點都沒事。遊墨玄想不出頭緒,又不想方拂雪擔心,於是,緊了緊衣服,“就是有些冷。”
知道冷,那便是沒事。方拂雪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又往遊墨玄身上貼了幾張夏意暖陽符。
遊墨玄幹笑兩聲,接受了方拂雪的好意。這夏意暖陽符就是個取暖用的符籙,景星大陸遍地都是。築基期的修士尚且還有些用處,對於遊墨玄和方拂雪心裏安慰的作用隻怕更大一些。方拂雪給遊墨玄貼了這麼多,實在沒什麼大用處。隻是,方拂雪平時照顧遊墨玄習慣了,不管是什麼,她有的,便不會少了遊墨玄的那一份。遊墨玄沒有拒絕方拂雪的好意,身上掛著花花綠綠的夏意暖陽符,觀察起四周。
這墓室在遊墨玄的眼中完全不同。四壁上盡是精妙的壁畫。一麵牆上繪著瓊樓玉宇,十個身影散落在各處,人人仙姿玉章,或坐或站,或是聊天下棋,或是撫琴弄劍,好不逍遙快活。緊挨著它的那麵牆上,有飛禽走獸,畫中有八個身影,皆為半人半獸,或是潛於水中,或是盤於山巔,有沉睡者吸收日月精華,亦有魚躍龍門者試圖一步登天。再之後的牆上仙氣繚繞,繁花似錦,碧樹成林。若幹人影隱約可見。比起第一麵牆上的人,這些人更加的灑脫。
最後那麵牆上,卻是虛空破碎,兩極出現,絢爛的華光延展到先前的三麵牆上,漆黑的顏色沉墜到地上。地上是各種不同深淺的灰與黑,陰森森的,仿佛有著無數眼睛注視著一切,又有著無數的嘴等在那裏吞噬所有。墨藍色與褐色的線條延展到墓頂。
遊墨玄抬頭看著墓頂,眼神漸漸失了焦距。
方拂雪一直留意著遊墨玄,她不知道這空無一物的墓牆對遊墨玄有什麼吸引力,能讓他看這麼久。她向來知道遊墨玄和他們不同,是機緣豐厚的人。方拂雪便守在一邊,沒有打擾遊墨玄。直到遊墨玄抬頭看向墓頂,完全沉迷進去,方拂雪再也忍不住,輕聲喚遊墨玄,“墨墨。”
遊墨玄沒有理會方拂雪,他的眼睛像是兩潭池水,要把人吸進去似得。
方拂雪毫不猶豫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節清心凝神香。凝神香被點燃,清淡的香氣在墓室中漫開。
“師姐,你點清心凝神香做什麼?”遊墨玄收回目光,詫異地看著手持凝神香的方拂雪,眼中滿是不解。
方拂雪拍拍胸口,“你總算醒過來了。可嚇死我了。怎麼好端端的就中了迷陣?”
“迷陣?”遊墨玄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師姐,你看不見這裏的圖畫?”
這回輪到方拂雪愣住,明明什麼也沒有,“什麼圖畫?”
“若是我沒有猜錯,這裏畫的是天地初開,五界出世。人界有五國國主和五大宗門宗主,妖界八個妖王,仙界裏仙人灑脫。”遊墨玄指著地上說,“這裏當時魔界,萬魔無形,卻與生俱來給人帶來恐懼。”他又指著墓頂,“那裏當是神界……”
遊墨玄有些猶豫,關於神界的訊息太少,墓頂繪的是神界不過是他的推測。墨藍色與黑色先天延伸到墓頂的處,幾乎淡的看不出。遊墨玄一開始猜測,這兩道顏色代表著水神和土神,他們自虛無誕生,進入神界,五神創世,才有四界。可墓頂上隻有兩個人,他們所在之處美不勝收又神聖莊嚴,讓人有想要膜拜的衝動。
隻是金木水火土,共有五神,畫裏卻隻有兩個身影。這與傳聞對不上。遊墨玄才會如此不確定。若是紫霜看見這背景,定能知道這是九十九重天,也就是人們口中的“神界”。
墓頂畫中的兩個人影,一個在遠處,模糊的,背對著另一個。另一個身著玄衣,手持利劍。他麵目俊朗,自有神聖,讓人不敢直視。這個身影被描繪得極其細致,以遊墨玄的目力,能清晰地看見畫像上的發絲,睫毛。光滑如玉的手上握著劍,劍尖朝下,指著墓室中唯一的棺槨。仿佛隻要棺槨中的東西一有動靜,這劍便會落下,殺死棺槨中的東西。
遊墨玄的目光停在那身影之上。墓頂上的身影不過是隨意站在那裏,握在手中的劍在遊墨玄的眼裏,能有千萬種變化,進可攻退可守,有無數生機聚於劍尖,鋒利的劍刃又斬斷所有希望。他在那裏,仿佛置身柔風細雨之中,又讓人覺得下一瞬便有驚濤駭浪。
水,潤物細無聲,亦有排山倒海之勢,萬物出於水,它卻也能毀滅所有。墓頂的畫像幾乎把水的所有麵都畫了出來。遊墨玄覺得真正的水神也不過是墓頂畫像那般樣子了。能如此傳神地化出水神之人,必然熟識水神。上古之時,五神常與四界往來,是至高的尊在。祈福避貨沒有一件事情能離開神明。也不知道這棺槨中葬的是什麼,即便死了,都還要用水神的劍來鎮壓。
遊墨玄站得離棺槨極近。他覺得自己能聽見棺槨之中流水的聲音。水流之聲……難道……遊墨玄轉身,伸出手摸向棺槨。他有種瘋狂的猜測,這棺槨是水神用水製成的。世間並沒有清爽漆黑的水。可,玄色為水。
看到這個棺槨,遊墨玄隱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真正屬於水神的水或許就是黑色的。他不在乎棺槨中的是什麼,水神又為什麼做出這個棺槨的。此刻,他隻有一個念頭,製成這個棺槨的水,是水神獨有的,獨一無二。這些水或許不會排斥他。他不覺得自己的力量已經強大到連神都要回避。
仿佛著了魔一般,遊墨玄的手不受控製地靠近這棺槨。他的一根手指觸碰到棺槨,一圈水暈蕩開。漆黑的棺槨竟然迸發出剔透的光澤。一聲悠揚的笛聲響起,清脆的琴音傳來,如玉珠落盤似的歌聲……墓室裏忽然傳來仙樂陣陣。
遊墨玄覺得自己身處在青山之巔,細雨初停。萬物之間讓著水氣。靈植葉子上的水珠順著葉脈滾動,緩緩從葉子上滑下,沒入土中。纖細的根須吸收了水珠,滋潤經脈。葉子舒展,那顆去而又回的水珠,變得細小,複又回到葉子之下。陽光普照,小小水珠變成蒸汽,升上空中。與更多的水汽凝結,最終又變成雨水落下。周而複始。
清涼、柔和的感覺包裹著他的手指。“這就是水的感覺?”遊墨玄很喜歡這樣的感覺,貪心地將整個手掌都貼在了棺槨之上。
“墨墨,別這樣冒……”方拂雪的話還沒有說完,棺槨中黑漆漆的水飛快地浸沒了遊墨玄整條手臂。
方拂雪招出本命金劍。劍還沒有揮出,黑色的水已經吞噬了大半個遊墨玄。遊墨玄脖子以下已經全都是黑色。而棺槨的顏色正在飛快地變淡。方拂雪隻覺得要出大事,她根本顧不上棺槨會發生什麼,甩著本命金劍纏在了遊墨玄的手臂上。金劍發出“嗤嗤”聲,不過一息,竟被腐蝕了一大片。
本命金劍與方拂雪神魂相通,金劍受損,方拂雪的神魂直接受到傷害。她忍著劇痛,咬破舌尖,想以心頭血破了覆在這黑水之上的法術,同時,她收回本命金劍,一劍砍向棺槨。劍氣帶著劍意落在棺槨之上,卻依舊泥牛入海一般,沒有翻出任何浪花便消失無蹤。方拂雪本就是拚了命的最後一擊。這一擊無效,她也支撐不住自己,搖晃著倒在地上。
尚有意識的最後一刻,方拂雪看見完全包裹住遊墨玄的墨水忽然間變得通透,沒入遊墨玄體內。遊墨玄身上青筋凸現,白皙的皮膚變得幾乎透明,黑色的水在他的經脈中奔騰。不及眨眼的功夫,遊墨玄體內靈力失控,撐破經脈,擠破血管。遊墨玄的血水落到棺槨之上,棺槨崩裂。水流洶湧而出,衝破墓室四壁的禁錮。墓頂塌了下來,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遊墨玄。
失去意識的方拂雪並不知道,墓頂砸在遊墨玄身上的那一瞬,遊墨玄便從原地消失了。
“墨墨!”方拂雪撲過去,試圖抓住遊墨玄。她還未接近遊墨玄消失的地方,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大力地彈開。方拂雪重重地撞在墓室的牆上。以她修為,居然無法承受這一撞之力,一口鮮血噴出,人昏迷不醒。
作者閑話:
明天要上班了,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