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說多了，無論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不怎麼上心。可這一次，除了幽玄和六十四，還有紫霜在。紫霜是第一次聽說這些，隻覺得其中含義莫測高深。五行均衡可以實現無限可能。還有學不如創。這些以前紫霜從來沒有聽說過。一朝聽聞，隻覺得新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但是這新世界代表著什麼，紫霜並不明白。他漸漸陷入自己的思考，趨於入定的狀態。
    幽玄最先發現紫霜入定。他心裏不免好奇，這小蛇怎麼好好的，就入了定。要說他盤在自己的手腕上，三四個時辰，一動不動的，除了睡覺，可從來沒有發生過其他事情。
    六十四發現幽玄在走神，也不知道為什麼，眼神就落在了幽玄帶著鐲子的手腕上。這一注意，他就隱約覺得，那裏的靈氣波動有些奇怪。等他想要細看確認時，靈氣已經變得平靜無波。剛才那一刹那的波動仿佛隻是六十四的錯覺。
    “怎麼了？”幽玄注意到六十四，大方地用戴著鐲子的那個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手腕上的鐲子露出了那麼一點點。
    幽玄覺得他這樣落落大方，不遮不掩，可以消除六十四的疑惑。可六十四的疑惑已經在了，無論幽玄大方還是躲閃，在六十四看來都十分可疑。他抓住幽玄的手腕，另一隻手就要去觸碰分外惹眼的鐲子。就在他要碰到的時候，鐲子順著手臂往下滑了一段，恰恰避開了六十四的手。六十四愣了一下，暗暗咬了咬嘴唇。
    他剛才看得分明，這鐲子在他就要觸碰到的時候，大了那麼一點。原本卡在手腕上的鐲子，就順勢往下掉了一些。變化並不多，如果他不是六十四，本體不是天機盤，根本不可能感受到這樣的變化。可這世界上哪裏有“如果”的事情。
    幽玄也知道剛才那一瞬間的變化瞞不住六十四，否則這天機盤也太過失敗了。“你這些日子是不是時常在做卜掛推演？我看你周身的氣息愈發得濃鬱了。”
    “你發現了？”六十四心裏高興，氣息這種東西，如果不是花了心思去注意，它的改變根本不可能被注意到。那麼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幽玄其實十分在意他？想到自己在幽玄心裏的地位比他想的還要高，六十四幾乎不能抑製心裏的興奮。
    幽玄含笑點頭，“你這麼努力，我怎麼會不知道。你雖然是天機盤，卻也莫要無限製地窺視天機。總有些事情，是不可捉摸的。”而這些事情，連五神也不從控製。
    六十四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幽玄說這些話是為了他好，可他心裏終究有些不舒服，為什麼他做什麼，幽玄總是找得到可以說教他的地方。麓青說這叫愛之深，責之切。可六十四一點不想要幽玄這樣的愛。明明對他有求必應，偏偏又是說教不斷。這樣的幽玄讓六十四又愛又恨。
    六十四撇撇嘴，“我還不是為了你。你這次渡劫諸多變數，我算不出過程，結局又總是不好。”
    “不能知曉，就莫要再去窺伺。你修為上去，自然能夠知道更多。”幽玄似是想到了什麼，手腕一翻，手裏多出顆靈氣充盈的珠子。
    “靈髓？”六十四疑惑地皺起眉頭。
    這東西在修真界和妖界都是一物難求，放在九十九重天卻算不得什麼。幽玄給六十四的無不是獨一無二的東西，靈髓實在顯得太過普通。這不符合幽玄的習慣。六十四探出一點神識，仔細琢磨這顆靈髓。他這才發現，這一顆靈髓中的靈氣隱隱已經有了混沌之勢，這才是真正難得的地方。
    “我用這給你做個抹額。你好好穩養著。讓它養你，你也養著它。我做的時候，你在一邊看著。”
    “好啊！”六十四高興得一蹦多高，一頭撲到幽玄懷裏。
    幽玄和耀朱不同。耀朱會把煉器的要點一一講解給六十四聽，幽玄卻不是。幽玄講究的是體悟。他做，你看，能感悟到多少，全憑你的悟性。幽玄讓六十四在他煉器的時候看著，便是有心把自己的技藝分享給六十四。即便是六十四也鮮少有這樣的機會。剛才所有的不愉快，隻因為這一句話，就都被六十四拋了個徹底。
    幽玄起身，“我去連天碧波做些準備，明日開始煉製。你記得來。”
    六十四的臉一下子垮塌下來，“為什麼一定要在連天碧波。你知道，我去不了那裏。”
    “你能去，隻是你不願意。這混沌狀態的靈髓難得，不在連天碧波中，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發揮出他最佳的效果。若不能物盡其用，浪費了，也是可惜。”
    “那我……”“不要了”三個字，六十四到底不敢說出口。他敢保證，他若說出來，幽玄必定會不再煉製。畢竟，幽玄隨性，又愛躲懶。六十四腳尖在地上踢了踢，“我會來的。”
    “就知道你最乖。”幽玄這麼誇了一句，“明日我等你來。喜歡什麼樣子，你告訴我便是。”
    “我知道了。”看著幽玄離開，六十四心裏五味雜陳。
    幽玄和耀朱對於六十四來說，都是有求必應，寵溺無度。六十四敢對耀朱呼來喝去，對幽玄卻從來不敢。六十四覺得，這是因為在他的心中，幽玄和耀朱完全不同。幽玄是他想要一直陪伴的，耀朱隻是個可以對著他耍脾氣的。六十四在幽玄麵前十分收斂，很多時候都會順著幽玄的意思去做。在別人看來，六十四和幽玄，一個乖巧，一個寵溺。隻可惜兩人並非如此。
    幽玄沒在意六十四的想法和失落。他回到連天碧波的小院中，沒有立刻進入連天碧波之中，隻是把手伸進其中，讓入定中的紫霜從手腕上下來。紫霜的身體被幽玄控製，首尾相銜圍城的環形變大了一些，從幽玄的手腕上脫落。掉入連天碧波中的紫霜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繼續入定。
    看著依舊保持手鐲樣子的紫霜，幽玄嘴角上揚。這麼聽話的小東西，實在招他喜愛。比起那個時不時想要他哄哄，對他有著過多心思的六十四，哪一個更可愛，根本無需多言。靈髓在幽玄的指尖滾動，幽玄覺得這樣的好東西，怎麼也得留一些給紫霜。
    不如給這小蛇做套衣服，等到紫霜化形之後，就能穿上。不用是外袍，貼身的裏衣就好。至於妖族化形之後，會自帶衣衫這樣的事情，幽玄表示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就不信，他特意給紫霜煉製的衣服，紫霜還能拒絕。如果他敢露出一點點苗頭，幽玄絕對要讓紫霜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想到要為紫霜做衣服，幽玄的思緒很快就被給紫霜做什麼樣的衣服，除了靈髓，還需要加些什麼材料這樣的事情給沾滿了。他在思考，同時也無意識地開始煉化手裏的靈髓。
    第二天直到中午，六十四才來找幽玄。他很想見幽玄，可對於連天碧波，他打心底不願意進去。在連天碧波外麵徘徊了很久，見幽玄沒有要從裏麵出來的跡象，才不得不進入連天碧波。一進去，六十四就感覺到一股柔和的氣息。這種氣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很柔和，一下子就讓人想要沉溺其中。
    六十四十分奇怪，明明“連天碧波”裏的靈氣濃鬱到化成了實質，就算是在岸上，僅僅是感受到從“連天碧波”逸散出來的那些靈氣，也是霸道得令人窒息，這樣柔和的感覺簡直不能想象。要不是這氣息裏透著六十四熟悉的幽玄的氣息，他都要以為連天碧波裏來了什麼人。幽玄在六十四眼裏的確是溫和的，可柔和到這樣的感覺，六十四也是第一次體會。難道這就是在“連天碧波”中的幽玄？真要是這樣，他倒是願意多到連天碧波來幾次。
    這樣的想法並沒有存在多少時間。沿著小徑往裏走，越接近“連天碧波”的湖水，六十四身上的刺痛就越明顯，就算那柔和的氣息也無法安撫六十四。很顯然，“連天碧波”中的靈氣又增長了不少。
    好不容易看到幽玄，六十四露出個難看的笑容。
    幽玄放下手裏所剩無幾的靈髓，“我已經把靈髓煉化。不過浪費了不少。你一路過來，應該也感覺到了。”
    六十四愣一下。感受到幽玄手中已經變成小小一滴水珠般的靈髓透出的柔和靈力，他終於明白過來，他一直感受到的柔和氣息的源頭就是這顆已經被煉化的靈髓。六十四倒吸一口冷氣。幽玄之前說不在連天碧波裏煉化靈髓，他沒有把握的話，六十四並不相信。在他看來，隻要幽玄願意，沒有事情能夠難倒他。那時候，六十四多少有些覺得幽玄是在那話搪塞他。可如今看來，幽玄說得是事實。即便在連天碧波中煉化靈髓，大部分的靈力還是四散出來，完全沒有被利用到。
    六十四有些愧疚，拉著幽玄的手小聲說，“如果很難就不用做了。我不缺這些。”
    幽玄抽出手，“你來的正好，我已經知道如何控製這靈髓，你好好看著，好好感悟。”他抬眼看看麵帶愧疚的六十四，“你能體悟到何為混沌，流失的這些完全不可惜。”
    六十四眼睛閃亮，“我明白。這一次我一定會待到最後。”雖然身體已經開始感到疼痛，有些想離開。可六十四並不是不知好歹的，幽玄的心意，他不會輕易辜負。
    得到六十四的保證，幽玄點點頭，便全身投入對於靈髓的煉化之中。幽玄招來連天碧波中的水，裹住乳白色的靈髓。水團在在靈髓周圍形成真空地帶，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在靈髓之上。水滴石穿，以水為器改變材料，是幽玄煉器時最常用的方法。六十四不知看過多少次。
    可這一次，水珠落在靈髓之上，並不沒有想往常一樣濺起水花，而是憑空消失一般。六十四十分好奇，“連天碧波”的湖水，不同於別處，一滴水擊穿幾尺厚的鐵塊也不稀奇。連水花都沒有起一點，就消失不見，隻可能是被靈髓吸收了。這一滴水含有的靈力不可想象，如此輕易被吸收，如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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