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追一下？”
    “不。。。不用了。。。”看著躺在地上的拖把，王衛民不知道為啥結巴，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噬咬他的喉舌，不聽使喚，又無法改變，望著大開的家門，他不敢轉身，更不敢想象直視身後的來者。
    “那是你朋友嗎？他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勁。”
    “他。。。你認識。。。”
    “我認識？”
    轉過身，王衛民隻輕瞥一眼，便又無力地垂下頭，佝僂著身軀好似犯錯的孩子一般，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們。。。都做過。。。你的小弟。。。”
    “哦？”他略顯疑惑，思索片刻，好像並未從記憶中挖出些有用的東西，旋即隻好微笑著搖頭，“我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你。”
    “我，我也記得你。”
    “哦？那我叫什麼名字？”
    “顧蘇。”
    休閑的白色襯衫搭配淺藍色九分褲，頭發不長，額前並無劉海，雖然仍保有原來的特點，但他的五官已然成熟，眉宇間的英氣仿佛勢不可擋，雖然並不高大，肩膀也不寬闊，但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自信，無所畏懼的自信。
    見王衛民仍然記得他的名字，顧蘇這才緩和他的表情，他輕笑道：“冒然造訪，打擾了。”
    “沒。。。沒事。。。喝不喝水？”說著，王衛民俯身在茶幾內尋找紙杯，打開幾個抽屜都沒能找到，他隻好起身撓撓頭，“我記得在這裏啊。”
    “沒事，我不渴。”
    “你坐，你坐。”王衛民像是個無頭蒼蠅一般在客廳裏翻找，踱步之餘，手一會兒插兜，一會兒揪著褲縫，像是多餘的部件無處安放一般，“那什麼，你。。。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
    看著顧蘇坐下，王衛民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那個。。。沙發軟不軟？不是！我是說。。。嗯。。。”
    “你怎麼了？”
    “啊？我沒什麼。。。額。。。我。。。我經常鍛煉。。。對身體好！”說著，王衛民伸展雙臂，比劃幾下又覺得自己像個傻x似的，而顧蘇並沒有說什麼，倒也沒有嘲笑。
    “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個忙。”言歸正傳，顧蘇直奔主題，他站起身深鞠一躬，“我找了很多人，但是他們都幫不了我，我想，也隻有你能做到了。”
    “什麼？”
    “我想讓你，追都顏。”
    哢吧一聲，正在鍛煉手指的王衛民突然定住，一陣劇痛從傷處擴散，但他始終愣在原地，不發一言。
    “我知道這有點冒昧，我想你應該還記得他，我試過很多人，他們都無法靠近都顏，迫不得已才來打擾你，十年未見，第一次見麵就提這麼無禮的要求。”
    “你們，分手了？”
    顧蘇將十年前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連同他和都顏兩個家庭的變故也毫不避諱，說到分別時分的情景，他的激動溢於言表，旋即又癱在沙發上，好似身臨其境一般，絲毫不掩飾他後悔的心情。
    “那你這十年？”
    “我聯係了父母的朋友，去法國念完了大學，學的金融，上學期間靠著父母的積蓄投資了一些小項目，畢竟他們犯了法，大部分的資產都被用於賠償債務了，我也做不了什麼大事，倒是能夠滿足日常開銷罷了。”
    “十年，你都遇到了哪些人？”
    “遇到了我大學裏的恩師，遇到了同租的室友，我在一家中餐館認識了老板，他對我很好，總是給我加餐，我還學了電子琴，有一個學姐教我識譜。。。”
    “那你為什麼還忘不了他，他配嗎？”
    顧蘇講的正興起，戛然而止，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十年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自從我家出了事，那些曾經的朋友們都離我遠去了，這些年在國外我收不到都顏的任何信息，可我總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為什麼必須是他？你的生命裏不隻有他一個人，就像你剛才說的，你有很多選擇。”
    “可是。。。”
    “前段時間我看到他了，在你說的那家夜店——影鳶，他的手上戴著戒指。”
    略感驚訝，顧蘇點了點頭，“沒想到你已經見過他了，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弄清楚這件事，委托了好幾個人打聽，都說他已經結婚了，但是始終查不到他的妻子是誰。”
    “所以？”
    “我試著讓別人追求他，男的女的都試過了，希望能從他口中套出些話來，若他真的結婚了，那我也就死心了，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你為什麼找我？”
    “你和他畢竟算是認識，你可能更容易接近他，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個合適的人選，所以。。。”
    王衛民冷笑一聲，他邊搖頭邊坐下，翹著二郎腿斜視顧蘇，“我憑什麼幫你？不知道你從哪裏找到我的地址，你仍然記得我讓我倍感榮幸，但是，我和你不熟。”
    “我可以給你錢。。。”
    “我像是缺錢的嗎？”說著，王衛民掃視一圈，室內裝潢雖然並不奢華，但明顯造價不菲，他從茶幾上拿起香煙，煙霧在火光中穿梭，“我已經不是你的小弟了。”
    失望浮於表麵，顧蘇識趣地點了點頭，他自知此行失禮，從胸口的口袋中取出一隻包裝精美的鋼筆，將其放在王衛民的身前，起身又鞠了一躬，“打擾了，我聽說你現在是漫畫家，這是我的小小敬意。”說罷，他向門外走去。
    “等等。”王衛民將煙熄滅，拾起鋼筆打量片刻，“初二的時候，那天萬裏無雲，午休時同學們都離校吃飯了，太陽光照不到你的座位，你從最後一節課睡到放學，我想叫醒你，卻害怕你遷怒於我，一時腦熱我湊上前，不過你放心，我隻是在你的額頭停留片刻，你總是有自己的想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但其實，你知道我的存在嗎？那時候的我。”
    “對不起，我的心中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了。”
    王衛民將鋼筆攥入手心，他嗬嗬地笑道：“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