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這麼垃圾！”
    “垃圾？”都顏指著自己的鼻子，腳步有些不穩，鬆散的鞋帶混著樓道裏的泥水，隨著樓層的升高，擺動在純白的鞋麵之間，一個不慎，抬腳時被鞋帶牽住，差點摔倒，“哎呦。。。”都顏叫嚷著，胸前一隻手死死地托住他的身體，這才免去臉著地的可能。
    “你別裝了，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你喝多了。”
    “那你說我是垃圾？”
    看著都顏泛紅的臉和嘴邊的口水，顧蘇搖了搖頭，“不是垃圾，那你是什麼？”
    “我是。。。”眼珠轉動，都顏吐出舌頭，水汽在空中彌漫，被冰冷的空氣凝成白霧，模糊了他的視線，都顏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細查看攙扶自己的顧蘇，看清了模樣，又傻嗬嗬地笑，“我是你老公。。。嘿嘿嘿。。。”
    “你滾吧！”說著，顧蘇假裝丟掉他，見都顏沒有絲毫反應又隻好束緊他的胳膊，攙扶著將他帶上樓，都顏身體不輕，雖然喝醉了，但仍有部分意識，害怕他摔倒，顧蘇一邊摟著他的腰，一邊從口袋裏摸出鑰匙，打開家門。
    沒想到剛一開門，都顏便推開顧蘇徑直向臥室走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顧蘇竟傻愣在門口，直到都顏開了臥室門，老舊門軸發出的吱呀聲才將顧蘇喚醒，他趕忙提起拖鞋衝進臥室，“你沒換鞋。”話音剛落，這才發現都顏已經打起了呼嚕。
    歎了口氣，顧蘇開始糾結，要不要幫都顏擦洗身體，記得表白那天，除了都顏的私密部位沒有看過，其他地方已經揩過油了，那天他雖然鼻子受傷，但意識清晰，可以自己清洗私密部位，現在卻不同，如同醉貓一般癱在床上，一條腿還跪在地上，顯然已是神遊在夢裏；倘若不幫都顏清洗，從小愛幹淨的顧蘇不能接受同床之人帶著一天的操勞與其共枕，腦海中仿佛有個小人不停地念叨，“他沒洗澡，他沒洗澡，他沒洗澡。。。”
    要不睡客廳？顧蘇從衣櫃裏抱出一床被子，糾結地站在床邊，他看著毫無睡相的都顏，生怕他半夜掉下來，大冬天睡一晚上地板肯定會出事，若是他半夜嘔吐阻塞了氣管該怎麼辦？或者第二天打開臥室門，發現一片狼藉的醒酒現場，那一定會給自己的後半生留下陰影。正想著，手機響了，顧蘇趕忙按下接聽鍵走出臥室。
    “喂？”先問候再看來電顯示，“瓶子姐，我們剛到家，忘給你打電話報平安了。”
    “沒事沒事，我就說讓遊玉送你們嘛，她沒喝酒可以開車。”
    “我也不是小孩子，是個大男人了，我能照顧好他的，我的酒量比他好多了。”
    “唉，我是見過他喝醉的樣子，真不好收拾，你們以後相處的時間還長呢，讓你體驗一下當保姆的感覺吧。。。”話筒的另一邊還有遊玉的嘲笑聲。
    顧蘇癟著嘴，“希望我不會發飆吧。。。”
    掛斷電話，顧蘇重新回到臥室，視線瞬間被床上的嘔吐物吸引，“媽的。”下意識地爆粗口，顧蘇正要發火，發現都顏的喉嚨突然變粗，還未來得及反應，都顏胃中的食物如同火山噴發一般湧出，顧蘇趕忙將被子丟到一邊，衝上前抬起都顏的腦袋，“臥槽！臥槽！”
    再也不用糾結，顧蘇看著被自己扒光的都顏坐在馬桶上搖晃著身子，他氣不打一處來，卻不能發火，已是深夜，也經不起折騰，困意已經爬上了眼梢，像是掛了秤砣一般將眼皮拉下，視線下移，正對上都顏岔開的雙腿，“臥槽！”瞬間清醒。
    愈是刻意躲避，愈是難免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顧蘇一邊心裏咒罵，一邊為都顏清洗身體，一不留神，都顏濕漉漉的頭垂到顧蘇腹中，他隻得重新擺正，“我穿著衣服的，別給我弄濕了！”
    “別動！”沒有含糊的語氣，嚴肅而清晰，“別動！”
    “啊？”
    沒有得到顧蘇的準許，都顏已經開始動手，他伸進顧蘇的睡衣裏，摩挲著滑膩的肌膚，“我不明白。。。”
    正要製止都顏進一步行動，他卻停下了動作，隻是將手環在自己的腰間，顧蘇不明所以，“怎麼了？”
    “他要是。。。急性病，為何沒人先通知我，隻給我見最後一麵的機會。。。若是慢性病，他房間的樣子像是毫無準備。。。”
    聽著都顏略帶哭腔的言語，顧蘇有些心疼，可能隻有在他喝醉的時候，才能見到昔日校園裏軟弱的都顏，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藏起了自己最初的模樣。
    “報告在他們手中，骨灰我也沒見到，也許正如那個女人所說，我並不是都家的人。。。”
    “別這麼想，你的父親一直很愛你。”
    “可我。。。不夠愛他。。。”
    不同於剛進家門時的糊塗，現在的都顏好像異常清醒，發抖的肩和哭紅的眼，像是個委屈的小孩，躲在家長的懷中啜泣，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顧蘇隻好輕撫都顏的腦袋，淋浴一直衝洗他略顯佝僂的背。
    “我不明白。。。他走得太突然了。。。”
    回想起和都顏父親談話的那個夜晚，明明是第一次見麵，他卻向自己盡數吐露都顏的身世秘密，好像從那一刻，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畢竟。。。他說的太多了，“我記得你說過。。。李隼幫你查到了親生父母的資料。”
    不明白顧蘇為何提起這件事，都顏抬頭看向顧蘇，眼裏滿是疑惑，“是的，怎麼了？”
    “但是於晟茵說，你救李鳶的那天，在你走後她又選擇了自殺，並且成功了。”
    “是的，然後呢？”
    顧蘇咬著嘴唇，大腦飛速轉動，“我在想。。。李隼失去了唯一的親人，為什麼還有閑心幫一個陌生人？”
    都顏瞪大了雙眼，半張著嘴等待顧蘇繼續說下去。
    “那天晚上，都文告訴我。。。你的親生父親不是好人。。。你的親生母親沒有查到，但是按照李隼給你的資料顯示，你的親生父母是一起把你賣給人販子的，若是都文查到了你的親生父親，怎麼可能沒有一點你親生母親的資料？”
    “你是說？”
    “可能。。。我是說。。。有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