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像他們說的那樣，同性才是真愛，異性隻為繁衍後代。當我經曆這種感情後才發現，肮髒無處不在。”
    我覺得愛情是給兩種人準備的，一種是了解其中責任，並善於發掘樂趣的人，另一種則是懵懵懂懂的小屁孩，總以為愛情定會天長地久。大部分人介於兩者之間，我也不能幸免，經曆了幾段感情我都傾注心血，又天真地相信這就是真愛。
    其實，愛沒有真假，錯誤的是那些不切實際的承諾，誇下海口之前，從來沒有計劃過。
    正如酒一般，本質沒有不同，都是酒精調配而成，或是苦澀，或是甘甜，有的讓人回味無窮，有的像是刀刃劃破喉嚨。影鳶是一家奇怪的夜店，它沒有烈酒，隻有那些柔和雞尾酒，對於我來說它們不過是飲料罷了，可調酒師從不懈怠每一個作品，即使是簡單的啤酒，她也要把它變得不一樣。
    “還有故事嗎？”見我已經坐好，他又徑直走到我麵前，總是笑得那般溫柔，好像他沒有任何煩惱似的。
    “你呢？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他有些驚訝，未曾想到我會反問，片刻，他搖了搖頭，“你來這裏的目的，應該不是想聽別人的故事吧？”
    這次輪到我驚訝了，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竟然能看破人心，我和他不過才見了兩次麵，他卻能像多年的老友一般了解我心中所想，仿佛屬於陌生人之間的隔閡並不存在，可我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想喝什麼？想講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
    出櫃，是每一個同性戀都需要認真考慮的事情，畢業兩年，鄭誌楓找了個化工測試的工作，枯燥的工作內容因為一名陽光的同事而變得不再乏味，隻想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卻未曾想到對方先開了口，原來是同類人，原來這麼巧，毅然決定出櫃，拜訪對方的父母，換來一個互相扶持的結果，在父母接受之前，兩人蝸居在一個小房子裏，早上搶廁所，晚上擠床位，辛苦得很快樂。
    男人叫李正育，一如他的名字那樣，為人正直，不拘小節，雖然有些大大咧咧，但總能準備些討鄭誌楓開心的驚喜。
    突然失去父母的幫持，確實很難適應，兩人的工資逼迫他們學習了各種生活技能，做飯尤其困擾兩個大男人，李正育比較笨，他做的菜總有些小黑點，鄭誌楓悄悄觀察過，源於過熱的油溫，可能糊的是蔥薑蒜，也有可能是幹辣椒，略有天賦的鄭誌楓會抽空指導，可李正育像是故意氣他似的，屢教不改，久而久之鄭誌楓也不再多言，畢竟生活不易，何必苛求。
    “你說，我要不要學駕照？”
    鄭誌楓坐在床邊，整理衣容，“你哪有時間啊！工作這麼忙。”
    “我想換個工作了，休息幾個月考駕照。”
    “可是。。。”鄭誌楓想說學駕照沒有用，以他們現在的經濟能力，能活下去已經很不容易了，但他還是沒有說出口，“不喜歡現在的工作嗎？”
    “太枯燥了，每天整理那麼多數據，一點前途都沒有。”
    “好，那你辭職吧。”
    這是李正育的第一次戀愛，戀人是同性，而鄭誌楓卻已經經曆過幾任對象，作為受的一方，鄭誌楓卻總是謙讓李正育，他總覺得作為李正育的第一個戀人，不能給他留下壞印象，包容他的脾氣，嚐試他的喜好，漸漸地活成他喜歡的樣子。
    連出櫃也是李正育的一番衝動，鄭誌楓並無異議。
    為了省錢，鄭誌楓離開了長租的寬敞臥室，離開了幹淨便捷的衛生間，離開了封閉寬敞的廚房，離開了每月父母給予的生活費，離開了他還未適應失去的一切美好，可他很快樂，睜開眼滿是愛人留存的痕跡，李正育喜歡製造浪漫，並樂此不疲。
    “今天是我的生日。”
    李正育躺在床上玩著手機，炫彩的畫麵讓他目不轉睛，“多大的人了，還過什麼生日。”
    “你拿到駕照已經半年了，找個工作吧！”
    “你不懂，我過得慘，我媽才會心疼，到時候她就能接受我們了。”
    “到時候。。。這是個很可怕的借口。”
    遊戲結束，李正育放下手機鑽進被窩，“老婆做飯吧，我餓了。”
    “我剛下班。。。”鄭誌楓脫掉外套，寒風將他的臉凍得透紅，“你在家怎麼不做？”
    “你不是說我做得不好嘛！你做得好吃為什麼要我做？”
    不同於其他情侶，兩人在一起三年，沒有一次爭吵，每當火藥撚燃盡之前，鄭誌楓都選擇了妥協，他記得李正育表白的時候說過，“我會對你好。”
    他記得高中老友聽聞他的決定時發來的祝福，“恭喜你找到真愛，要長長久久。”
    他記得將兩人生活的點滴發到論壇時，跟帖中一片羨慕之情，而他卻回複說，“隻是我愛的人剛好與我同性罷了。”
    活在了別人的眼光中，隻有自己知道過得好不好。
    “我們分手吧。”
    李正育呆愣在原地，僅是一瞬的不舍，便已然接受，“好。”
    。。。。。。
    “你的每個故事都設計得不夠好，沒有主次，沒有揚抑，總是在我正要進入故事情節後，又戛然而止，吸引人的手段不夠多。”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像是我上學時期的語文老師。
    我並不準備回答，自顧自地說道：“同性戀之所以被人們不齒，離不開鼓吹他們的粉絲。”
    “比如呢？”他麵帶愁緒，好像認同我這句話一般。
    “我一直以為，我隻是喜歡某個人，而不是某一種性別，我一直以為我努力的方向，是擺脫世俗的覬覦，禁忌之戀，一個多麼可怕的名字。”我冷哼一聲，“都是借口，同性戀就是同性戀而已。”
    “故事的主人公確實比較慘，不同於其他故事。”
    “終究是故事而已，強大的主角光環隻是失敗者的意淫，愈是失敗的人，愈是喜歡那些甜膩的言語。”
    “不能這麼想，太絕對了。”
    “愈是樂觀的人，愈是能夠正視痛苦的過往。”我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你呢？你有什麼故事嗎？”
    “我的故事。。。仍在繼續，你的故事也沒有結束。”
    “那你呢？”
    他回頭看向吧台的男人，帶著笑意，側目的溫柔盡收我的眼底，“我是活在故事裏的人，你也是。”
    我忍不住笑了，推開酒杯，“我該走了，我媽來幫我帶孩子，我老婆。。。已經做好了飯。”
    他收回視線，悲憫地看著我，“是真愛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