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還沒來啊？”顧蘇聳了聳肩，裝死一般癱在椅子中。
    “早知道不帶你來了！”
    見都顏不悅，顧蘇趕忙坐直身體，如同影鳶的店員一般，耐心等待那個第一次造訪的女人。空氣中好像夾雜著緊張粒子，停業一天，全身心準備迎接今晚唯一的客人，都顏特地身著筆挺的西裝，在一家高檔理發店設計了一款“成功人士”的發型，顧蘇說像是《賭神》中的高進，他笑話都顏撐不起這身裝扮，臉上沒有被歲月洗禮過的痕跡。顧蘇則不同，雖然比較瘦小，但僅需一件白襯衫，便能發揮其長相的優勢，在場的隻有兩個男人，對比之下，顧蘇最能詮釋“帥”這個字。
    王子瓶和遊玉坐在都顏身後，店員們也非常重視這件事，每個人都把最好的自己獻給了今天，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門口沒有一點動靜，不隻是客人未到，店裏還缺一人。
    都顏敲了敲桌子，扭頭問王子瓶，“那個林雨，怎麼還沒來？”
    已經能明顯地從都顏的臉上看到怒氣，王子瓶趕忙取出手機，翻找通訊錄，門口有了動靜，眾人起立，整理衣物，上一次影鳶燈火通明的時候是老店長去世的當晚，店員們習慣了幽暗的工作場所，擔心反常的今晚也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門被推開，都顏幻想過無數個形象，可能是雷厲風行的女強人，麵容總是那般嚴肅，無論身處何地，都像是整個群體中的王；也可能是大大咧咧的女漢子，出手闊綽不拘小節，能和男人稱兄道弟，也能在女人交際中處理得遊刃有餘；又或許她隻是一個簡單的女人，簡單到扔在人群中無法識別，簡單到不敢相信她能拿出這麼多錢，幫助一個離世朋友的哥哥，卻不要求任何回報，她作為股東中的代表，讓李鳶以一種新的形式活在世上。
    鞋跟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的步子邁得很小，麵容有些憔悴，即使她努力保持著挺拔的姿態，可仍舊難以掩飾她悲傷的心情，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記憶裏的那個人，也許她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第一次造訪這家以鳶命名的房子，也許她也沒想過有那麼一天，她會以這種方式紀念舊友，如同一個巨大的墳塚，她隻不過是第一次見而已。
    “對不起，我來晚了。。。其實。。。我不敢來。。。”
    都顏迎了上去，身體微微前傾，伸出右手，“沒關係，看一看也好。”
    有些驚訝，沒想到新店長如此年輕，像是個未經世事的孩子，即使個頭已達成年標準，但臉上的稚嫩依然存在，快速收起自己失禮的表情，她握住都顏的手，“你好，我叫於晟茵，想必，你就是都顏吧？真是年少有為！”
    “不敢。。我隻是。。。繼續完成一個哥哥的願望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又有了動靜，眾人疑惑，都顏瞥了一眼又轉向於晟茵，試圖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來者身份的信息，可於晟茵也是這個表情，她轉過身投以好奇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站著望向自己，林雨有些愧疚，她深鞠一躬以表歉意。
    “李。。。李鳶？”
    異口同聲地叫出了這個名字，都顏和於晟茵的手仍舊握在一起，但注意力全在門口的女孩身上，於晟茵率先鬆開手衝上前，借著門口的燈光，她仔細打量著女孩，從臉上的五官到身材，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林雨被她的舉動嚇到了，她將手縮在胸前，片刻，又向店員們發出求救的眼神，看著陌生的兩個男人，她猜測哪個是新店長，卻又不敢直呼其名。
    都顏也跟了上來，學著於晟茵的樣子仔細打量著女孩，兩人不禮貌的行為沒有一個人製止，除了他們倆，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王子瓶看出了林雨的窘迫，她走上前拉開都顏，“你嚇到她了。”
    “很像。。。但。。。”
    於晟茵的話還未說完，都顏打斷了她，“但不是她，比她矮一點。”
    “我以為。。。”突然笑了，於晟茵抖動著肩膀，連連後退，搖晃著腦袋，緩緩地坐在椅子上，“我以為你活著。。。隻是。。。”
    見於晟茵情緒有些激動，都顏招呼店員拿來一杯清水，但眼睛始終不願意從女孩的身上挪開，他努力搜尋記憶裏的李鳶，雖然僅一麵之緣，但那一麵非比尋常。
    “她死了，你應該好好地活著，為什麼要跟著去。。。為什麼？其實。。。”於晟茵不停地自言自語。
    “這是林雨，這個月請假的店員就是她。”王子瓶說著，不確認兩人是否聽得進去，從兩人的話中似乎有了答案，老店長的妹妹和林雨長得很像，怪不得將她介紹給老店長的時候，他的態度變化如此之大，即使林雨唱得不夠好，但他仍舊給了其很多機會，多到讓每個店員嫉妒，不理解。
    林雨不明所以，她什麼都不懂，她隻知道有一個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自從父母離婚後，那個處處維護她的哥哥好像人間蒸發一般，讓她一度認為父親拋棄了母親，而哥哥也拋棄了她，直到。。。李隼的出現。
    “你是我的哥哥嗎？”林雨記得曾這樣問過他，他愣住了，殘忍地搖了搖頭。也對，自己的哥哥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年紀，嘴邊滿是胡茬，長相也不同。
    都顏回看於晟茵，兩人眼神交錯，五味雜陳，他想了想，腦中組織語言，“也許，就是這麼巧合，也許，你今天來對了。”
    “也許，她還活著。。。”於晟茵環顧四周，影鳶的裝修雖然算不上精美，但在同等店麵中定是數一數二的存在，這也是為什麼客人們喜歡它的原因，每一處都是李隼的心血。將視線重新落到林雨身上，於晟茵的眼神不再那樣無禮，像是接受了上天的安排，她深呼一口氣，“造化弄人，命中注定。”
    都顏皺了皺眉，“但，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