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驚醒，小腿下意識地抖動，顧蘇醒了過來，他看著坐在床邊的都顏，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用雙手在臉上揉搓，顧蘇打開床頭燈，撫著都顏的背。
    “做噩夢了嗎？”
    都顏點了點頭，“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顧蘇將被子拉起，披在都顏的背上，起身，向屋外走去，“我去給你倒杯水。”
    回想起白天在庭審現場，顧蘇那般堅強的模樣，都顏隻覺得自己不夠擔當，他夢見顧蘇被吸進了漩渦，自己奮不顧身地跳了進去，幾番旋轉，始終不能抓住顧蘇的手，看著他害怕的模樣，沉入水底。
    一口飲盡杯中的水，微甜，在口中仍留有餘味，都顏一臉疑問地看著顧蘇，隻見他笑了笑，將空杯拿去，“加了點糖，我再給你倒一杯。”
    “加糖是什麼原理？”
    看見都顏跟了上來，顧蘇一邊重複剛才的動作一邊解答：“做了噩夢，身體會累，補充點糖分就好了。”
    右手從顧蘇的身後穿過，攬住他纖細的腰，下巴抵在顧蘇的肩膀上，看著顧蘇紅透的臉，都顏壞笑著對他的耳朵吹氣，原本利落的動作也變得遲鈍，顧蘇想要擺脫，卻又像是陷進了蜜糖中無法自拔，手一軟，水杯順勢摔下，啪的一聲碎成無數碎片，都顏眼疾手快將顧蘇拉開，但還是晚了一點，碎片劃破了顧蘇的左手食指。
    顧蘇並沒有如想象中那般吃痛，反倒是都顏慌了神，他趕忙繞到顧蘇身前，打開水龍頭衝洗一番，血混著水流入水槽，顧不得那麼多，都顏將顧蘇的食指含入口中，用舌頭抵住傷口，血液獨有的味道充斥在他的口腔之中。
    “還鬧不鬧我了？”顧蘇看著俯身都顏，沒好氣地說道。
    正要開口，嘴巴隻露出一點縫，忽的想起顧蘇的傷口，又趕忙閉緊，他抬頭看著顧蘇，眼裏滿是內疚，搖了搖頭。
    “我還小，你一天到晚就想著那種事情，當心我報警抓你！”
    都顏不作聲，聽著顧蘇的訓斥，好像傷口並不嚴重，顧蘇並沒有表現出疼痛的感覺，好像都顏才是受傷的人一般，隻有他在著急。
    見都顏沒有反駁，顧蘇繼續數落，“抓到你，就把你和我爸媽關在一起，去牢裏孝順他們吧！”眼眶微紅，漸漸濕潤，但始終不見眼淚落下。
    原來顧蘇在庭審現場的冷漠，終究堅持不了太久，都顏記得他並沒有展現出任何情緒，就那樣呆呆地看著審判流程的進行，聽到父親被判了八年，母親被判了六年半，就如同看待陌生人一般，顧蘇正坐著，等待父母被收押，離他遠去。
    接待過兩人的警官俯身對顧蘇說道：“正式改造之前，還能再見一麵。”
    顧蘇笑了，轉瞬即逝，都顏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不看警官，顧蘇望著漸漸空蕩的審判席，“不見了，回家吧。”
    警官也不再勸說，點了點頭便離去了，都顏握著顧蘇的手，溫熱綿軟，起身帶著顧蘇回到家中，一路上他都不曾有一絲傷感的情緒，就像事不關己一般，如同往常一樣，和都顏討論午餐晚餐吃什麼，炫耀著自己又掌握了哪些菜譜。
    莫名地心疼，都顏沒有表露出來，故作輕鬆地和顧蘇交談，原以為隻有自己在意審判結果，沒想到顧蘇深夜的一句玩笑話，他心中的難過終於顯出一點破綻，即使將自己塑成一座雕像，也終會有撐不住的時候。
    短短十分鍾，顧蘇已經變回原貌，他摸了摸都顏的頭，“應該止血了。”
    鬆開嘴巴，一直緊繃的肌肉得以放鬆，他一邊緩和嘴的勞累，一邊來到客廳翻找創可貼，返回的途中卻聽見顧蘇傻嗬嗬地笑著。
    “我忘剪指甲了，你把裏麵的灰都吃掉了。”
    都顏也回笑著，替顧蘇包紮傷口，“那我是不是應該去廁所吐出來？”
    “其實，不知道現在算不算晚。”顧蘇繼續撫摸都顏的頭，發絲在他的指間穿梭，“你等一下。”說著，他返回臥室，片刻，拿出一件包裝精美的禮盒。
    “這是什麼？”
    將都顏帶到客廳，打開燈光，顧蘇將禮盒交到都顏手中，“你打開看看唄。”
    一隻手不便操作，但顧蘇並沒有幫忙的意思，都顏隻好慢慢地將包裝撕開，幾番操作，隻見一隻紅色的竹蜻蜓安靜地躺在其中，“這是？”
    “你記不記得，瓶子姐姐來咱們家。。。”
    還未說完，都顏打斷了顧蘇的話，“你剛才說。。。咱們家？”
    被都顏戳到心中最敏感的地方，顧蘇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比剛才都顏調戲他的時候還要更紅，他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都顏卻樂開了花，他噘著嘴索吻，久久不見顧蘇行動。
    “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好好好，你說。”
    “我記得那時候她送了你一隻塑料蜻蜓，你說隻要你不高興，她就用竹蜻蜓哄你開心，之前我為了給你送遊戲機犯了錯，所以我也想用這個禮物來哄你開心，這可是真的竹子哦，我買了商店裏最好的。”
    “但你哪來的錢呢？”
    顧蘇沉默不語，都顏又一次問道，“你哪來的錢？”
    見都顏步步緊逼，顧蘇隻好坦白，“你每天給我的飯錢，我就能省則省。。。你別生氣。。。”
    昔日的富家公子，居然開始省錢了，都顏倍感內疚，他看著漸漸被現實磨平棱角的顧蘇，心裏不是滋味，短短幾個月，他已經成長為男子漢了，而自己始終沒有承諾什麼，咬了咬嘴唇，都顏抱住顧蘇，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讓你跟著我受苦了，我一定會對你好的，這輩子我不會再愛別人了！”
    “我相信你。”軟綿的語氣，顧蘇雙手貼在都顏的背上，臉頰在都顏的肩膀蹭來蹭去，片刻，他率先抬起頭直視著都顏的眼睛，學著他的模樣噘著嘴，“吻我。”

    作者閑話：

    是不是木有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