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眼看都顏將刀扔到地上，顧蘇趕忙衝上前，一腳踢開水果刀，緊緊抱住都顏，左手越過他的身體，將窗戶關閉。
    “你為什麼要對我下跪。。。我不配。。。”
    “沒有配不配得上，我認為值得。”
    “我想回家。。。”
    。。。。。。
    答應了都顏，顧蘇辦好了出院手續，這幾天花了不少錢，奇怪的是當初病房裏圍在都文身邊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探望都顏，看樣子應該是都文的親屬朋友，在他去世後，人們湧入病房，都顏昏倒的樣子同樣看在眼裏，可除了自己，竟無一人在乎。
    事到如今，照顧都顏的始終隻有兩人。
    回到家中，都顏的樣子有些疲憊，屋內每一處都打掃得很幹淨，雖然從小沒有幹過活，但是顧蘇很是用心，除了都文的臥室他不敢進，其餘的地方，他都已經收拾完畢。正如顧蘇預料的一樣，都顏脫下衣物直奔都文的房間，推開房門，這是顧蘇第一次見裏麵的樣子。
    “小學的時候，我爸和我換了臥室，那時候我不懂，欣然接受，開心地占有如此大的房間。”
    確實如都顏所說，他父親的臥室很小，一張床和一個床頭櫃，牆上掛著衣架，牆邊立著老舊的儲物櫃，窗戶僅有都顏臥室的一半大小，正如他父親在客廳所做那般，都文的臥室有些邋遢，一條褲子正躺在床尾，褲腿拖到地上，青色的牛仔麵料已經掉色，如同灰色床單一般，邊角已經泛白。
    “長大後我明白了他的好意，但自私讓我不再提起。”
    “你就算提了，他也不會再換回來的。”
    “我一直想找我真正的父母，其實他才是。”
    “別再說了，好好活著就是他最後的願望。”
    “能幫我拿一下拖把嗎？”說著，都顏俯身將牛仔褲提起，攤在床上折疊整齊，伸手取下牆上的衣物，如數整理。
    “我來幫你吧！”看著都顏的狀態，這幾天他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依靠營養針維持身體的他漸漸消瘦，顧蘇仍記得都文彌留之際的模樣，他很擔心都顏。
    “不用。”
    將衣物疊好，都顏打開儲物箱，見無大礙，顧蘇將拖把放在門邊，走向廚房準備今日的午餐。
    “這是。。。”本以為箱內都是衣服，竟發現雜物充滿整個空間，他們緊密地靠在一起，排列整齊。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頂棒球帽，帽舌斷裂，初中時，都顏將它扔進垃圾桶；緊挨著帽子的是幾張紙，打開查看，竟是都顏從小到大的獎狀，大到競賽，小到班級榮譽，都顏每次獲獎都將獎狀交給都文，可他從來沒在家裏見過它們，本以為父親並不在乎，沒想到竟被收藏於此；領養證明，被都顏發現後，它由床頭櫃轉移到這裏，藏匿於箱子底部，被一塊兒小學時候帶的卡通表壓住。
    大部分都是已經損壞的東西，從一雙破舊的嬰兒鞋到那頂棒球帽，它們代表著都顏一生的經曆，不曾沾有灰塵，想來父親經常清理，自從初三那年鬧別扭，父親再也沒有收藏過自己的東西了，不是因為父親不想，都顏將他流放與世界之外，他再也沒有機會了解自己的兒子了。
    “為什麼領養證明換了地方？”都顏自言自語，他知道答案，卻還是問了出來，就好像父親仍在世間徘徊，能夠親自回答一般。
    將收藏盡數放進儲物箱，憑借著記憶擺回原位，眼淚已經不知不覺地落了下來，它落在帽子的頂部，漸漸散去，形成一片深色印記，“這是現在的我，我愛您。”
    仔細打掃一番，都顏輕輕地關上房門，吃過午飯，都顏回到臥室，從書包裏拿出課本，靜靜地在桌前學習，顧蘇在一旁看著，雖然幫不上任何忙，但看到他重振精神，甚是欣慰。
    片刻，顧蘇也拿出課本，靠在床邊細細品讀，兩人不作聲，隻有翻動書本的清脆和筆尖滑動的聲響，轉眼便到了晚上。
    “我在努力。”都顏突然說道。
    正在開燈的顧蘇回過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都顏也回過頭，他詫異地歪著腦袋，“我沒說話啊。”
    難道是幻聽？顧蘇擺擺手示意沒事，他仔細回憶，確實有聽到都顏說話。
    “我去做飯。”
    又是一句話，顧蘇趕忙問道，“你剛才說話了嗎？”
    都顏起身拍了拍顧蘇的肩膀，“是的，我去做飯。”
    “我來做吧，中午還剩一些菜，我再炒個新的就行。”
    “還是我來吧，這幾天讓你吃種東西，實在是委屈你了。”
    “啊。。。那好吧。。。”顧蘇點頭確定，看著遠去的都顏，他忽然反應過來，“你是不是在說，我做的飯難吃？”
    “不是難吃，是不好吃。”
    雖然話不好聽，但是都顏竟然在和他開玩笑，顧蘇異常開心，他將臥室的燈關掉，小跑進廚房，“我幫你擇菜。”
    一邊忙活，一邊打磨牙齒，趁著原料入鍋時的嘈雜，都顏開了口，“我不想讀書了，我想去工作。”
    顧蘇嚇了一跳，“你明年就高考了，怎麼這樣想？”
    “我要掙錢養家，已經成年了。”
    “不行，你不能這樣想，讀好書才能更好地找到工作。”顧蘇咬了咬嘴唇，“那天我偷東西，是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給你，我現在知道錯了，我才會認真讀書，如果你放棄學習的機會，不是正如我當初那樣，隻顧著眼前的利益？”
    “我。。。”正說著，突然響起敲門聲，都顏將火關閉，“我去開門。”
    都顏剛邁第一步，臥室又傳來了他的手機鈴聲，顧蘇放下手中的活，“我去幫你拿來。”
    點頭示意，都顏打開了家門，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門外，他手提著公文包，微笑富有禮貌，“您好，請問是都顏先生嗎？”
    “是。。。是的。。。請問您。。。？”
    “我是言律師。。。”
    正說著，顧蘇已經來到都顏的身後，他將手機遞給都顏，“是短信。”
    將律師迎進門，都顏抽空打開短信。
    【幫我個忙】沒有備注姓名，但是都顏認出了號碼，是已經刪除信息的李哥。
    “這有幾份文件，您看一下。”律師坐在沙發上，微笑謝過顧蘇準備的茶水，“另外，我還需要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