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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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畫麵再次流轉,林玨玉眼前一黑,黑暗裏顯出一點一點的綠色的光亮,那微弱的瑩綠色的光,在漆黑中飄著,飛著,林玨玉尋著那光亮奔去,最後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他家後的小河的邊。
“二姑姑,我求求你了。”
他看見胡羽正跪在木蘭麵前,隨後,他沉沉的垂下了頭,轉身,俯首,給予了熟睡著的自己一吻。
他看見,他眼角垂落的那滴閃爍的淚,黑夜裏,月光下,螢火中,那滴淚是那般的晶瑩而耀眼,就好像一閃而逝的光。
“對不起。”
他聽見他說的這一句。很小聲的,卻也很沉重的,他聽的清清楚楚。他看見了,臨走前,少年腰間那微微飄搖的發帶。
風停了,竹葉搖動的聲音也匿了,林玨玉突然感到自己的身體很飄,很輕,可那顆心卻又很重,很沉。他的雙手在發麻,眼眶在發燙,喉嚨在發咽。
好像一隻手突然打破了一直籠罩在他眼前的迷霧,卻也帶走了一分安寧。
我們的緣分似乎很多,卻又不好。
它多到我們早晚會相遇,一生,我們都會牽絆在一起。
但它又不好,不好,沒能夠讓我早點遇見你。
那麼多個綿長寂寥的夜,我好恨,沒能夠在你身邊,陪著你度過。
他聽見了那微風裏傳來的歎息,是月的,也是葉的。那歎息漸漸的逝了,一切又重歸了黑暗,重回了原樣。
林玨玉還在發著呆,臉上突然掩過來一條絲巾。
“把眼淚擦幹吧。”
“嗯…。。”林玨玉拿著那條絲巾,情緒還陷入於剛才的回憶之中。
“何必呢。”玄女道。
“什麼?”
“何必如此心痛,沒意義的,世間情愛,不管當時愛的多麼轟轟烈烈,到了最後,也隻是一場過眼雲煙罷了。隨著每一代轉生,那些記憶也都會消亡,永運不會留下。它在這個世界上,連一個影都不會有。你沒必要如此為他痛苦,不值得……”
“你離開狐族,也跟此有關嗎?”
玄女以為他不會聽自己的,但林玨玉卻問了她另一個問題。
“算是吧。”她最後道。
“如果是這樣,我想你說的或許是吧。”
“你同意?”她有些意外。
“我流淚,有一些原因是因為真的要離開他了,但更多的,還是覺得自己虧欠了他許多。”
“何來的虧欠?我看,倒是他欠了你一條命。”
“不,他不欠我的,從始至終,都是我欠的他的,他小時候經曆了那麼多的孤獨與痛苦,我卻不能夠陪在他身邊,甚至於,即使見到了他,感受到了他的痛苦,我也沒能夠真正的替他分擔。還反而老是給他添麻煩。”
玄女看著眼前少年這般含羞愧疚的態度,一時也有些怔了,說不出話來。
“罷了,我們開始吧。”林玨玉道。
跟著玄女一起,走上了石窟位於處的台階。
“這是通往哪裏?”他問。
“山頂。”
她們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山頂。同山下不同的是,山頂上沒有飄雪,白茫茫的一片,太陽正對著山頂中心,那光一刻也沒有發生過移動。
“你在那兒去坐著吧。”玄女指著那光道。林玨玉盤腿坐在那兒。
“明羽呢?”
“他來了。”
隻見他眼前地上的白雪宛如一副卷軸一般展開,金光閃爍,明羽的身體從裏麵升起。
“開始了。”玄女道。林玨玉感到那陽光不斷聚焦於自己的眉心,彙成了一點。灼燒所帶來的熱量逼出了他身後的八根尾巴,他看見自己的身體正逐漸變得透明。
“你還有什麼想對他說的,我可以幫你告訴他。”玄女最後道。
林玨玉想了想,最後從懷中拿出了那半枚玉佩,丟給了玄女。
“你幫我把這個交給他吧。”他道。
玄女應了他一聲,隨後那聚成一點的陽光又散開來,籠罩了林玨玉的整個身子,林玨玉感到體內的靈力正在被分解,身子也變得愈發輕盈。
“再見了,明羽。”林玨玉看著明羽道,最後,他的身體完全的消失在了日光之中,化成了一個光點,融進了明羽的體內。
玄女倒在地上,一雙手上布著一些裂痕。
明羽身後的尾巴生出,隻是不再是黑色的八尾,而是金色的九尾,那金色堪比太陽的光芒。
他的額間浮現出一朵九瓣金蓮,那金蓮的花瓣慢慢綻開,最後,明羽睜開了眼睛,浴著光芒,蘇醒了過來。
他見玄女倒在地上,一副力竭的樣子,連忙上前欲將她扶起。
“別碰我。”玄女拒絕她道。
明羽怔了怔,聞女人語氣不善,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女人支撐著站起了身,隨後做了一個他預料不到的舉動。她單膝跪地,恭敬地朝明羽道。
“八尾使者,拜見聖狐大人。”盡管麵色蒼白,但玄女的禮詞卻依舊蘊含力度。
明羽心裏本有些詫異,可下意識的,似乎有什麼力量在推動著自己。他下意識的朝她道。
“不必多禮,請起。”
“謝聖狐大人。”玄女起身,隨後又道。
“方才情況突然,一時衝撞了聖狐大人,還望聖狐大人包含。”
明羽對眼前的女人有一種天生的熟悉感。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我看你麵色蒼白,似是身體不適,這又是怎的?”他問她道。
“大人,使者名喚玄女。”
明羽一聽她說出真名,情緒立馬就有些激動了。
“大姑姑!”
“大人莫要折煞屬下,屬下隻是大人座下的使者罷了。”玄女恭敬道。
“大姑姑怎的這樣說?明羽一直在找你,如今終於找到你了,你怎麼會在這兒?你可知道狐族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人,你現在身份已經不同了,是真正的九尾聖狐。因此,也還請遵循作為身為聖狐大人的規矩。”
明羽聽她麼一說,確實也已經察覺到了體內靈力的變化,隻是他現在還是一片茫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大姑姑……”
“請大人喚我玄女。”
明羽無法,隻得改口道。
“那玄女,你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遵命,大人。”
玄女就將方才發生的一切全部都告訴了明羽。
明羽聽後,陷入了沉默。
“大人莫要太過悲傷。您是九尾聖狐,他隻是作為你力量的一部分,盡了他的職責罷了。”
“我知道。”明羽擺了擺手。
“他離去前,有托我將一物交給大人。”
“何物?”
玄女便將林玨玉托付的玉佩交給了明羽,明羽看著那半枚玉佩,眼睛裏頓時閃爍起了淚光。
“你終於還是知道了嗎?”
他看著那枚玉佩,似是失了神一般,良久才道。
“我現在想一個人靜靜,還有一些問題,我等會兒再來問你,可以嗎?”
“大人還請自便。那玄女就先下去了。”她道。隨後便又走下了台階。
明羽緊緊握著那枚玉佩,手握的發著抖,莫大的悲憤,終於在玄女走後壓抑不住了。
“啊!”他一把便將那玉佩扔在了一邊,周身爆發出駭人得氣勢,周遭的雪被他震得爆炸開來。
他跪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融入了雪中,留下了深深的淚漬。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就連最後你也要離開我!”他充滿了悔恨的打著地麵,整個山頂都在搖搖作響。
可是,林玨玉已經去了,他的命已經沒了,就好像那握在手中的積雪,不論想要握的再怎麼緊,卻也握不住他了。
“你為什麼不經過我同意就擅自做主?我有允許你這麼做嗎?”
他在對誰說呢?
此時此景,他身邊沒有一個人能夠傾聽他的訴說,他就好像是一個瘋子一般,在自說自話,自哀自憐。
沒人傾聽,沒人理解。這世上最後一個能夠陪伴在他身邊的人已經走了。
他突然又想起了木蘭曾經告訴過自己的話。
“你要牢記你身上所擔負的責任,那比什麼都要重要。”
責任?
真是可笑,他要為別人負責,那誰又來為他負責。
他的心裏突然對林玨玉產生了一絲恨意。他曾以為他會理解他的,可為什麼,就連他最後也將他丟下,一個人要活在這冰冷的世間?
“小玉……”他嘴裏呢喃著他的名字,卻沒有人能夠再回應他,哪怕是在夢裏也不再可能。
耳邊突然傳來了幾聲輕吟聲,他抬起頭,看見風使正在自己麵前。
它的口中銜著那枚玉佩。
“我不要這枚玉佩,我要那個人,你把他還給我行嗎?”
可那風使卻聽不懂他的話,它知道他在傷心,卻不知道他所傷悲的究竟是何事。
明羽一個人待了很久,他看著自己手心泛起的那金色的火光。
他突然多了很多的記憶,西王母的眉眼在他頭腦之中逐漸清晰了,慈祥,卻有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他也想起了幽冥,想起了靈劍,想起了蓬萊山,想起了世世代代他的職責。可在他的記憶裏,卻沒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之法。
難道真的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