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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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又轉向屋內問道。
“人查到了嗎?”
“暫時還未確定,但可以懷疑是謹言手下的人。她最近剛招了一批新的侍女。”
“是嗎?說起謹言,侄兒回來了,那丫頭兩個月來也沒進宮來看過。”
“謹言她一向有自己的個性。大人你知道的。”木蘭道。
“這件事情需要告知她嗎?”
“不必了。”老婦道。“還是由你暗中負責吧。”
爐火噼啪的響著,窗外的雪勢增大,寒氣也透入了屋內。
“玄女那邊,有線索了嗎?”
“暫時還未,二姐她似乎有意不與我們聯絡。”
老婦閉眼,垂首歎了口氣。
“這偌大的狐族,唯二知道那孩子秘密的人,一個已經死了,而另一個,卻也走了。西王母娘娘傳承下來的千年基業,又該如何守護?”
“大人……”木蘭放下了手中的竹簡,走到了老婦的身邊。
老婦握住了她的手,帶著歉意的看著她。
“木蘭,族裏的事,還是隻能由你多上心了。”
“大人過獎了。木蘭隻是盡好輔佐大人的職責罷了。”
老婦微微點頭。
“那孩子醒了以後,也還是依舊由你負責照料她吧。謹言性情剛烈,實在擔不起教養他的職責。”
“是。木蘭明白。”女人溫聲答道,看著老婦那憂鬱的神情,心情也感到沉重。
狐族西王母宮西側,檀香殿,穿著玫紫色漢服的女人,正端坐在屋內的梅花枝旁,撥奏著手中的琵琶。
琴聲時而激烈,如銀瓶破開,水流崩出。時而又低緩,如同幽靜的泉水緩緩流動。
而在他左前方的正席上,另一個女人則正在伴著樂聲,專注著瓶裏的花束。
她纖細的手指小心的將一枝枝大紅色的蠟梅花束插進瓶中,又用剪刀將多餘的枝條悉數減去。
隨著最後一聲嘈亂如玉珠分崩的樂聲結束,女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手附上了那花的一枝。俄而,那花瓣便燃起了細細的火苗,那火越來越大,順著花枝不斷燃燒,最後將整束花朵燒成了灰燼。
火光照耀著女人楓葉紅的衣裳,還有她那一頭火紅色的頭發,讓女人的麵龐看起來也同那火焰一樣,高調而不可侵犯。
“他被抱回去了。”一旁的女人放下了琵琶道。
“老太婆終於心軟了?”
“似是宮裏的人替他求得情。”
女人冷笑了一聲。
“那廢物,也配別人替他求情?早早的跪死在這大雪中才好。”
“估計又是木蘭勸她的吧。”女人撥弄了一聲琴弦,道。
“一個個的都對那廢物這般心軟,族裏怎能不出奸細?狐族怎能不亡?!”女人手裏的火焰驟然增大,燒得那玻璃瓶“砰”的一聲便裂開了。
“謹言,何必如此動氣。他們要護著他,將他當聖狐一般供著,你我二人又能有什麼辦法?”
“哼,隻怕那根本就不是聖狐,隻是一個沒有靈力的孬種罷了。千年來,聖狐都是女體九尾降生,何曾出現過一個男體八尾的?我隻恨老太婆沒眼力,被感情蒙蔽了雙眼,到現在還看不透。”
她站起了身,看著窗外,雪粒還在降落,可天空卻已經完全的黑去了。
“這腐朽的王族,是時候該讓有能力的人來顛覆了。”她背手道,身後的六根火色大尾赫然豎起,如同有生命一般活動著。
“是。”女人坐在她身後,嘴角露出了一絲無聲的暗笑。
十五年後,沛城城外,一家小客棧正忙著接待著四麵八方的來客,今年開春朝廷通了路,經沛城去往都府的往來商客也開始增多,也讓這個小客棧迎來了自己生意的紅火。客棧掌櫃看著這店堂內人滿為患的景象,自是十分高興,心裏盤算著不用多久,便有錢可以將這家小店好好的裝飾一番,以期招待更多的客人了。然而,他正做著這番美夢,卻不知道,自己的店即將大禍臨頭了。
“小玉子,快出來迎客!”掌櫃坐在賬台後,正忙著低頭算賬。
“是!掌櫃!”林玨玉正在後廚洗碗,聽見老板叫他,趕忙用肩上披著的帕子將手擦幹淨,走出來迎客。可在見到客人後,他便驚在了原地。
隻見走在最前麵的禿頭大臉肥腰的男人,手中舉著一把鋼刀,一隻腳抬起放在了凳子上,一麵看著客棧四周。而在他身後,則跟著不下50個也分別拿著各式武器的男人。那領頭的男人將刀子橫插在桌子上,發出“噔”的一聲響。
“一個都不許給我放走!弟兄們,上!”
客棧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男人的手下殺的殺,搶的搶。兩個獨眼男人舉著長刀守在大門口,根本就是要對客棧裏的人來個甕中捉鱉。
林玨玉看著架勢實在可怕,調頭便想要通過後廚逃走。然而,突然一具屍體砸在了他一旁的牆壁上擋住了後門。那屍體肚子上被捅出的窟窿還不斷冒著殷殷的鮮血。
“大人,客棧裏麵的財物有多少你們拿多少,隻求大人們繞小的一命!”林玨玉聽見掌櫃的求饒聲,隻見他正被領頭的那男人抓著衣領騰在空中。
“我去你的!”那胖頭男人根本不聽他分辨,直接右手一刀削斷了掌櫃的頭顱,而後那屍體便被他像丟垃圾一般摔在了一旁。
“!”林玨玉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他下意識的想要呼叫,然而馬上意識到現在出聲隻會讓自己被人注意,趕忙用手將嘴巴捂住。
哭聲,叫聲,刀斬人肉聲,屍體的倒地聲……一個小小的客棧,被這幫土匪搞得鮮血遍地,宛如一個人間煉獄。
“嗚啊!”就在這個時候,他於那一片嘈雜之中聽見了小孩子的哭聲。順著方向看去,隻見一個男人正舉著一把斧頭,欲朝他身下的五歲孩童當頭劈去。
近乎是沒有考慮的,林玨玉的身子已經朝那人跑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仿佛是被下命令了一半,抓起了手中的一塊半碎的碗,跑上去直接砸在了那男人的頭上。
那男人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衝上來,直接被他砸暈了過去。可聲響卻驚動了其他位置的土匪。
林玨玉看見他們都齊刷刷朝自己和孩童的方向望來。他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更加不妙了。
客棧裏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如果要說確實也是,因為客棧裏除了林玨玉和這個孩童,還有土匪自己人,其他人都已經被他們殺光了。
林玨玉看著眼前的這幫人,他突然感覺到腳下像是踩到了水一般,低頭看去,才發現孩子已經嚇得尿褲子了,涕泗橫流著。他隻得趕緊將他抱著,不讓土匪看他。
“他殺了大拐子!”其中一個土匪舉著刀指著他。
“殺了他!給大拐子報仇!”另一個土匪也舉著刀指著他道,說罷便向林玨玉劈來。
完了!
林玨玉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慢著!”一個嘶啞的男聲突然響起。叫停了那人。
“二當家的,怎的?”那正準備動手的男人問道。
林玨玉睜開了眼睛,看著一個長嘴馬臉,穿的要比其他土匪更加鮮豔的大綠色衣的男人,正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打量著自己。
林玨玉緊緊的抱著懷裏的小孩,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仿佛現在不是他在保護他,而是他在從他身上借著膽子。
那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刀,走近了他,用手指掐住了他的下巴,強迫林玨玉抬頭。
“小乖乖~長得不錯嘛,細皮嫩肉的。”
林玨玉靠近了他才看見他那兩顆已經發黑的門牙,說起話來也是一股茅廁的臭味。隻覺得他很惡心。
“大哥,這人不殺,留著。”他轉頭朝那胖頭男人道。那男人殺了掌櫃以後,便扛著刀悠閑地坐在了櫃台上。
“怎麼,二弟,你可還好這一口啊。”那男人嗬嗬笑道。
“我可不好這口,隻是大哥,我們這一路來,想搶個把個漂亮的女人玩玩,也始終沒有遇見。依我看,不如先把這小白臉留著,兄弟們沒有女人玩的時候,也可以玩玩他。”他一臉淫笑道。說完又看向了林玨玉。
“我問你,你會寫字不?”
林玨玉聽見他們要怎樣對自己,已經害怕的懵了。
“我問你話呢!”男人突然吼了一聲,嚇得林玨玉回過了神來,怔怔的看著男人。
男人拍了拍他的臉蛋。
“問你會寫字不?”
林玨玉不知道他是何意,本能的點了點頭。他從小雖然沒有機會上學,但因為好學,也曾私下裏借別人家的書看過。因此,也識的一些字。
“那行,大哥,我看不如讓這小子暫且幫我們算算賬吧。我們一路上搶了這麼多東西,也是時候好好清點清點了。”
那大當家的聽他這麼說,便也意識到了林玨玉的用處,他殺人殺多了其實也殺膩了,況且現在幫裏確實需要一個會算賬寫字的。而且加之聽了林玨玉的另一個用處。便也應了二當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