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當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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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懷濬到了太傅府上,家丁告訴他老爺子已在花園擺好棋局,就等他來了。
太傅孟淮生平唯二好,一好聊天,二好下棋。若是兩者結合一下,能夠邊下棋邊閑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隻是對陪他下棋的人來講,就不是一樁很愉快的事了。
傅懷濬對此心有戚戚,卻隻能硬著頭皮走到花園,大老遠就看見涼亭裏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布衣老人,正在那裏專心擺弄棋子。
“老師。”
那位老人聞聲回頭,眯縫著眼睛瞧了半晌,才眉開眼笑放下棋子,對著傅懷濬招了招手:“敬之來了。”
傅懷濬快步走進涼亭,撩起衣擺屈膝跪在孟淮身前,低頭又恭敬叫了一聲:“老師。”
孟淮連連點頭,拍了拍傅懷濬肩膀,感慨道:“一別多年,不容易啊!今日總算是再見到。”
傅懷濬剛要回話,後腦勺卻突然被狠狠呼嚕了一巴掌。
就聽孟淮在頭頂上氣呼呼道:“別以為賣乖就能蒙混過關,要不是我親自給你母親寫信,估計誰也勸不了你回來!”
挨了打的傅懷濬也不敢回嘴,乖乖跪著聽訓。
“行了,別跪著了,起來說話。”
傅懷濬這才起身,坐到石桌旁,對孟淮露出討好地笑容:“老師您這精神,真是這麼多年一點變化都沒有!”
孟淮冷臉諷刺道:“你的意思再晚幾年回來也沒事?”
“不敢不敢!”傅懷濬幹笑。
孟淮冷哼一聲,指著石桌上的下到一半的棋局,“你執黑子,陪我下完這盤棋。”
傅懷濬恭敬應諾,稍微看了下棋局,落下一子。
“誰讓你這麼下的!”孟淮吹胡子瞪眼,將他剛落下的黑子撿起扔進棋盒裏,再理所當然地拿自己的白子去封路。
傅懷濬:“……”
這就是很多人不願跟孟淮下棋的原因,想怎麼悔棋就怎麼悔棋,一把年紀了還喜歡耍無賴。
幸好傅懷濬也沒想過跟他認真,索性配合他隨便丟子。
見他識相,孟淮這才滿意了,臉上也終於再次露出笑容,“你母親近日身體如何?”
“多虧了外公四處尋藥,已經多年未曾發過病。”
“如此甚好。”孟淮摸了摸胡子,忍不住又瞪了傅懷濬一眼,“倒是你,剛回京城就得罪了小皇帝,膽子不小!”
傅懷濬詫異抬起頭,“此話從何說起?”
見他還在裝糊塗,孟淮先吃掉幾枚黑子,再看著他哼笑,“你以為小皇帝是如何知道你會去無花山莊?”
這下傅懷濬是真詫異了,“不是因為無花山莊每次都會提前公布……”
“放屁!小皇帝找的我!”
傅懷濬怔在當場。
孟淮繼續說道:“也不知道小皇帝從哪裏聽到你的名聲,幾次三番在我麵前提及,希望你能回京為朝廷效力,我也奇怪——”
說著又撿起幾枚黑子,“你以前見過他不曾?”
傅懷濬本想搖頭,但又想起之前宋昭珩也問過同樣的問題,於是自己都變得不太確定,“按理說不太可能,我都近十年沒有回過京城,之後一直在外遊曆。”
天子身份尊貴,總不可能離開京城也像他一樣到處跑吧?
首先攝政王那一關就過不去!
孟淮也是想不通這點,“到底為什麼他會忽然對你感興趣,我到現在也沒猜透。”
總不是看上他父親手中的那點權勢,傅從韞為官多年,幾乎一直明哲保身,這樣的人,拉攏起來也沒多大用處,關鍵時候隻會猶豫不決拖後腿。
傅懷濬倒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不管他想做什麼,我不去招惹他,暫且靜觀其變就是。”
孟淮卻不覺得,語重心長道:“知道你生性灑脫,隻是如今朝中局勢複雜,連我都看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麼,你小心別被算計進去了。”
說完,手起棋落,“我贏了。”
棋盤上白子占盡優勢,黑子已無力回天。
傅懷濬很識時務地幹脆投子認輸,趁著孟淮笑吟吟地收拾棋子,問出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我聽傳聞說無花山莊是薛晏清名下,攝政王把持朝綱世人皆知,皇帝那天怎麼會過去?”
孟淮收拾棋子的動作一頓,臉上現出幾分憤憤不平,“你也說攝政王把持朝綱世人皆知,我也曾多次規勸,小皇帝可好,始終毫無動靜!”
真要說起來,薛晏清也沒做什麼有違祖製的事。隻是所有武將都聽命與他,這就是最大的過錯了。而無花山莊當初是在先帝的授意下創建,旨在發現更多治國良才。現在也名存實亡,成為薛晏清招攬人才的通道。
自皇帝親政開始,孟淮就想趁著薛晏清外出征戰時逐步拔除他的勢力,從而讓皇帝豎立真正的帝王威信,而不是一直活在薛晏清的陰影下。
然而皇帝不為所動,孟淮這才一氣之下稱病不朝。
後來皇帝幾次以探病的名義登門,說起朝中無人可用,除了希望孟淮早日病體康複回去協助他處理政務,也有意無意提起他曾經教過的另一個學生,就是傅懷濬。
“這就是您忽然寫信給我母親的原因?”傅懷濬恍然大悟。
孟淮歎了口氣,有些歉意地看著傅懷濬,“我知道你誌不在朝廷,可老師已經老了,皇帝年幼,確實需要能忠心輔佐他的人,為了江山社稷,我隻能厚著臉皮去求你母親說情。”
後來果然如他所願,傅懷濬回到京城,也接受了無花山莊的名帖。
“皇帝那次會微服去無花山莊,本來是想私下見一見你,沒想到最後卻不歡而散。”
想起那枝送給自己的海棠花,傅懷濬滿臉黑線。
如此奇葩的示好方式,就算事情從頭再來一遍,恐怕自己依然會懟回去。
“隻能說我跟他暫且無緣。”
孟淮都要被他這不知深淺的言論氣笑了,“他怎麼著也是個皇帝,跟你有緣無緣,又豈是你能決定的。再者說,等你日後有了官職,還不得對他俯首稱臣。”
傅懷濬咳嗽一聲,小心道:“我隻答應母親回京成親,至於入朝為官的事,隻是說考慮考慮。”
孟淮聞言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慢悠悠道:“這事不急,明年才是春闈,你先安心等著成親,沒事就過來陪我下下棋,我們多聊聊!”
言下之意就是還有近一年時間,你可以慢慢考慮。
傅懷濬苦笑,“老師,如果我入朝為官,意味著我跟傅大人見麵的時間就會增多,你知道我的。”
提到傅從韞,孟淮忍不住又捋了捋胡子,“你這個爹,雖然過於愛惜羽毛,但他孤身一人能走到如今的官位,靠得就是小心翼翼誰也不沾,也不容易,你多體諒他。”
傅懷濬搖頭,他不是看不慣父親遇事膽小懦弱,而是一直對母親的事耿耿於懷。
“母親一日不願回京城,我也不願與他多待。”
誰知孟淮臉上卻露出不讚成的神情,說了跟龔叔差不多的話,“這件事沒有你插手的餘地,謝嫿性格堅韌,她有她做事的道理,你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