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石詢躺在床上閉目思過，唐妙坐在桌邊一口一口喝酒。
    “你要是不吃，就放那，別禍害。”
    唐妙聽言，便將手裏最後一塊糕點放回盤子裏，又伸手看了看手心裏的碎渣，心想也不差這最後一塊了，於是又拿起來給捏碎了。
    “是我不該。”
    石詢跟個認錯的孩子一般，覺得自己千萬不該。可是不該什麼，卻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唐妙張口數次，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
    “我又不是要死了，你歎什麼氣。”
    “你這不治之症，活著也是受罪。”
    “活著，就要有活著的價值。”
    唐妙把酒壺重重放下，起身指著石詢走過去，看石詢發青的雙眼，想了想又甩袖坐回桌邊灌了一大口酒。
    “萬事開頭難，以後會好的。”
    石詢睜開眼睛笑，“我以為你又要罵我。”
    “我罵你有什麼用，我罵你你就能不想他？”
    “你以為我剛剛失態隻是因為我想起他了？”
    “不僅是，但他是根本。”
    石詢被堵的又閉上眼睛，“我剛剛腦子裏全是冤魂哀念，百鬼同哭，吵得我魂魄相離，撕扯之痛難忍。段回隻是其中一個……是我不該。思瑤眾位非等閑之輩，我應該時刻緊張才對。”
    大概教書先生最怕這種認錯都頭頭是道的學生，唐妙無法再反駁教訓石詢什麼，他懂石詢的艱難與苦楚，懂到不能盡說，怕說穿了更讓石詢難以背負。
    “誒，我問你，你是怎麼在一瞬間就清朗起來，我還以為陸酉塵會因為給你輸送內力而發現你其實經脈無礙呢。”
    石詢又想起陸酉塵之前的表現，他那句“喝吧，不苦的”確實是讓他更加思念段回，以為段回仍在，不過段回不會抓著他的手給他輸內力，因為段回活著的時候，他並沒有什麼根基受損，經脈不通之說。
    隻是偶感風寒，鬧鬧孩子脾氣不肯吃藥罷了。
    “終究是不同的。陸酉塵是陸酉塵，段傾美是段傾美。”
    “嗯，段回是死的，陸塵是活的，活的總比死的好。”
    石詢側頭看唐妙一眼，“怎麼不叫他小白眼狼了？”
    “我看他真的是關心你。”
    石詢輕笑，玩味地看著唐妙，“不要以你之心度我之腹，我現在哪有心思管情長情短。”
    “怎麼就以我之心了，我對你師叔的感情那是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啊！”
    “你別氣我師叔了行麼。讓她在地下安息吧。”
    “跟你說不清楚，不過我跟你講啊，陸酉塵那小子輕功很是不錯，我和他抓鴿子雖然都抓到了，但是我是有準備的，可他起勢極快，而且看著四六不管，實則耳聽八方，這小子現在對你說不上是有什麼企圖，但是他對你的過於關注會使得你行動也很受限。當哥的提醒你，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斷什麼斷，我和陸酉塵兄友弟恭，按說醜堂對我更好，你怎麼不說我和醜堂。”
    “你打不過那個那個，他們家老三。誒要我說徒弟多就是好，思瑤派整整十二個啊，夠湊六對的了。”
    思瑤十二首徒都是男子，唐妙說他們夠湊六對，這話要是被唐立峰聽見，又得把胡子氣飛上天。
    “不過他們人多確實很讓人心煩，我要去伏羲山莊，要想比方辰鍾陸酉塵快，就要走水路，你護我一段？”
    說起正事，唐妙仿佛剛想起來，“醜堂和他兩個師弟已經出發了，說是有消息稱墨無痕出現在迷坨兒嶺，因為你‘身體不好’，所以他們沒來打擾你。你剛剛說你要走水路？你不暈船了？”
    “又沒有海，翻不起浪來就不會有太大問題，你有沒有可靠的水上朋友？”
    唐妙想了想，“看你要什麼質量的了。”
    “我能控製住的就行。”
    “那有的是。”
    “最好是和你關係不太好的。否則萬一，我還得顧及你才能下手。”
    唐妙點頭明白，“那我找個我看不怎麼順眼，卻不得不跟他做‘朋友’的。”
    “有麼？”
    唐妙敲著桌麵想了一會兒，“有，渦旋河口，我送你到那。”
    “好。那我們盡快出發。”石詢起身要出門，被唐妙攔住。
    “阿詢，百鬼同哭冤魂哀念，這都隻是你的想象，你沒有經曆過那個場麵，試著忘了吧。”
    石詢站在原地沒有動，半晌很嚴肅地同唐妙說，“就因為我沒有看過，沒有經曆，所以我感受到的，不及當時萬一。況且，況且有多少人前赴後繼命喪此事，我背負多少期望和死亡，你知道的，我沒法停下來，除非我死了。否則我都沒臉埋在烏澤之地。”
    唐妙不敢讓石詢再想下去，“誰要把你埋在那麼遠的地方，偌大個莫千山不夠埋你的？”唐妙說完又推了石詢一下，“呸呸呸，怎麼這麼不吉利啊，等到了伏羲山莊，趕緊穿上紅色的衣服驅驅邪。”
    “是你提的，你還來勁了。”
    “誰提了，不知好歹，忘恩負義。你還我鷹隼。我還給你找船，怎麼不淹死你。”
    “我會水。”
    “……吐死你。”
    “你怎麼這麼不吉利啊。”
    唐妙氣得起身竄出去，“我不聽你和那小白眼狼告別，我去買壺好酒。”
    石詢也跟著唐妙出去，走到院中看見陸酉塵正在和馬說話。
    陸酉塵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跟石詢打招呼，石詢走近了才看見陸酉塵手腕上的指痕。
    哎，居然這麼大力氣去握人家手腕，真是失禮。
    

    作者閑話：

    馬上就會減弱醜、寅、巳三人出現的頻率，主要視角跟著石詢和陸酉塵走。
    烏澤之地的秘密會在日後慢慢浮出水麵，不要心急，不知道也不會耽誤劇情進展。
    石詢對陸酉塵確實沒有太多的雜念，他的失控原因後麵也會詳細交代。
    唐妙隻說對了一半，萬事開頭難，然後中間難，然後結尾難。以後的凶險還有很多是不可預知的。
    另外，石師兄對小塵塵溫柔一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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