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霧鎖秋中 第六章 鬼節的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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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瑤派吃飯場麵很大,按照肖封的說法,吃飯這等大事就不要弄得小氣了,既然沒有女子在場,就幹脆平鋪桌麵。
於是整個飯廳門戶大開,從左到右排了四大桌,後院還有幾張小桌給手下人的,整個思瑤派除了幾個在靈堂前看燈的門人,剩下的人都在飯廳。
真是——熱鬧的不行。
石詢有日子沒來思瑤派吃飯了,上次來還得追溯到小時候,那時候愛熱鬧,到處跑,覺得人多好玩。現在卻是有點不適應。
還好肖封和陸醜堂過來的時候,大家多少噤了聲。
一頓飯吃的不算舒服,很多人沒什麼食欲,畢竟這滿眼的白色讓人心發堵。
“吃完。一碗飯都吃不完?”肖封突然厲聲一句。
石詢看著自己手裏比平日大一圈的飯碗,不知道肖封這是說誰呢。
“師父,我吃不下了。”
撂筷子的是隔壁那桌坐著的陸酉塵。
“你過來,到我這來吃。”
陸酉塵猶豫了一下,端著飯碗幾步走到肖封身邊,站在陸醜堂和肖封中間,端著白飯碗猛扒了兩口。
因為了本大師一行人已經走了,所以石詢、淩崖就成了上賓,坐在肖封右手邊。石詢無意看陸酉塵挨說的樣子,但是這角度實在是抬頭就能看見。
“幹嘛,我養你這麼大,你不是想餓死就是想噎死?”
陸酉塵低頭不肯說話,嘴裏的飯也沒咽下去。
“師父,我吃好了,我去前堂看看。阿詢,淩掌門,你們慢慢吃,我晚點再過來,有什麼需要就直接找我。”陸醜堂安安分分吃完了一整碗飯,站起來將陸酉塵按在自己的凳子上,斜對麵坐著的一位師兄將一盤清蒸的鰣魚遞了過去。
這在待客的桌上可不是什麼禮貌的做法,不過大家也無心在意這個,寵著小師弟的舉動做的很順手。陸醜堂摸了摸陸酉塵的頭,輕聲提醒:“刺多,慢點吃啊。”
吃完飯,石詢被肖封留了下來。
四下無人,石詢在肖封的練功房裏對著一幅畫發呆。
肖封的練功房裏四周全是武器,冷冽地發出令人膽寒的光。唯獨南麵的小窗旁邊放著一個雕花的案子,上麵有精致的點心,還有兩瓶長得不錯的花。窗邊掛著的就是一幅美人畫像。
“你師父不願意讓我掛著她,你回去別跟你師父說。”
石詢聽見肖封的聲音回過神來,對肖封拜了一拜,“璐瑤姑姑會喜歡的。肖叔有心了。”
肖封聽見石詢叫他肖叔,又叫方璐瑤姑姑,就突然心生酸楚。
“賢侄,我找你來,主要還是要和你說說繁弱和忘歸劍的事情,想來你師父也是想知道個中原委。”
石詢跟著肖封坐下來,端起茶水喝一口,聽見肖封直奔重點:“忘歸是在七月十五那天丟失的。在此之前我接到了一封戰書。”
石詢這口茶還沒咽下去,戰書已經遞到眼前了,石詢被肖封弄的都有些緊張,急忙放下茶盞,眼神請示了一下才打開信封看一眼。
就是普通的戰書,說了七月十五的晚上來介枍山後麵的樹林,獨自一人赴約,不管輸贏與否,都會把東西給肖封。
“這個是在信封裏一起送過來的。”
那是一個玉佩吊墜,方璐瑤的。
石詢幾乎不用仔細確認就知道是方璐瑤的,全天下大概隻有方璐瑤一個人會如此複雜的係扣方式。這就不奇怪為什麼肖封作為一個門派掌門,要隨便接受一個無名人的挑戰。
“事關你方姑姑,我隻好應邀。對戰當天忘歸被盜,我之後受傷閉關,直到我修養過來才散布消息出去,隻好說是弟子看守時被盜,想要挽回幾分麵子罷了。”
肖封說的實在,絲毫沒有要在小輩麵前拿腔作勢的樣子,反而讓石詢不知道怎麼說好。擺弄了半天手裏的吊墜才雙手遞過去,“戰書是什麼時候下的?肖叔叔,您當天沒帶著忘歸劍前往?”
因為肖封說的是被盜,所以石詢覺得忘歸劍一定不是從肖封手裏搶走的。
“戰書是七月初十接到的,我那天帶著劍了,那人的武功很詭異,我跟他過招有一炷香的時間,沒有看出任何門派的影子,而且很不講規矩,暗器什麼的也沒有少發。七月十五那天天很陰,我沒有躲過其中一個暗鏢,被釘在了手腕了,我手一麻,忘歸劍就脫手了,就在這時他突然近身與我纏鬥,然後一個黑影從樹林裏鑽出來,拿走了我的忘歸劍。”
肖封把暗鏢拿過來給石詢看,那是一個七星角鏢,小而輕,通體黑色,不容易被發現。
“上麵塗了毒,不是什麼厲害的毒藥,逼一逼就出來了。主要是有麻散。而且這人跟我打鬥初期完全不近身,所以忘歸劍的威力發揮不大。”
這是一個很憋屈的比武,不過肖封似乎也沒有很在意,他簡單直接地說明了前後,就一直在手裏摩搓著那個玉佩。
“沒有和您說話?”
“沒有。沒有任何關於身份的信息。”
石詢沉吟半刻,輕輕笑出聲,“能和肖叔叔纏鬥一炷香時間的,絕對是高手。而且應該是比肖叔叔年紀小很多,不然您這個年歲的前輩,不會蒙頭蓋麵,在比武中使用塗毒暗器,還趁其不備,帶人來偷劍。”
肖封這才有點憋屈的樣子,苦笑一聲,摸摸自己的光頭,“也是我大意了。不過功夫確實不錯。”
“肖叔叔覺得,在我們這個輩分的人中,有誰能達到這個境界呢?”
肖封搖搖頭,“我恢複過來之後,就和醜堂他們演示了當天那人的招數,以我和這幾個孩子的見識,真的沒看出來是哪一派的人物,要是真的平地出來一個武功奇才,我這成天在山裏的,也是不得而知。”
石詢聽了輕輕搖搖頭,如果陸醜堂等人都說沒見識,那麼他也應該沒什麼方向。石詢端起茶盞又喝了一口,然後拿起戰書重新看一遍。
“這個紙……”
“你也覺得眼熟是吧,就是我山下芥子鎮那位寫信先生的紙,字跡都是他的。我派人去問了,那位老先生說,是有一個女子曾讓他寫過戰書。時間就在七月初十,因為地點在我介枍山後麵,所以老先生留意了一下。”
為了掩蓋筆跡?
石詢略微歎口氣,年紀小又武功套路不在認知內的人本來就難找,還要加上一條字跡特殊的。看起來像是縮小了範圍,可是這茫茫江湖,誰見麵不是在意刀槍棍法、內功心術,哪有人特意在意什麼筆跡的。就算有閑情逸致私下搞點愛好,也不會在走江湖時大張旗鼓拿出來顯擺,再說書法,這不是老人家才會靜得下心麼。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外麵突然起風,吹得窗欞一響,石詢回過神來,才對也入神不知想什麼的肖封輕聲說道:“我也不瞞肖叔叔,我師父這次派我來,一則是問問忘歸劍的事情,二則也是要如實相告,其實,繁弱劍,早就失竊了。”
“什麼?!”
江湖上一直認為忘歸先丟失,繁弱是最近才不在莫千派的。
“就在方姑姑去世那月,繁弱劍就失竊了。不如肖叔叔還知道忘歸劍的丟失過程,我們是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怎麼丟的。當時莫千上下哀聲不止,師父更是悲痛萬分,肖叔叔當時要拿忘歸和繁弱與方璐瑤姑姑同葬,我師父剛開始同意了,然後又反悔,原因就是他發現一直放在密室裏的繁弱劍不見蹤影。我師父擔心有人對繁弱忘歸有意,怕葬於方璐瑤姑姑墓中後被人開棺奪劍,所以才不同意將人劍同葬,並把您趕出了莫千山。”
肖封似乎對秦叔雅有著非同一般的忍讓能力,想起當年的事也絲毫沒有怨恨之意。
“家師雖然不說,但是我也清楚。忘歸劍在思瑤派一天,我們莫千派就不會有什麼大的動蕩,就算手持繁弱劍的人到,我們也是有把握保住門派,但是如今忘歸也失竊,家師才不得不放出消息,以減輕江湖各派對我師門的忌憚。”石詢說到這,起身對肖封行禮,“肖掌門,我莫千派雖因師訓與世無怨無爭,對忘歸繁弱也並不是非占其一不可,隻是繁弱忘歸非一般寶劍,一來擔心不軌之人得到寶劍為禍武林,二來,此劍是由我師叔方璐瑤和師父一起得到,如今師叔已去,家師想留一個念想。還望肖掌門體恤,請一定極力追查寶劍下落。”
肖封趕緊站起來,“這說的什麼話,就算是一般的東西也不能讓人說拿走就拿走,當我思瑤莫千是吃白飯的不成?再說這忘歸是你方姑姑給我的信物,我豈有不追之理。我這是被子鈺的事給耽誤了。”
石詢心想,對,我師父也有這層意思,隻是不好明說。
提到方子鈺,肖封又有些難過,他擺擺手,“算了,這樣,你先在我這住下,我這邊事情一結束,就立即有所行動。你師父那邊,應該還沒問題吧?”
石詢點頭,“暫時沒有,如果有事會給我飛鴿消息。”
“那就好,時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藥帶夠了嗎,不夠我讓人準備。天是不是冷,客房再去添一床被子吧。”
“……”
肖封說著就急忙出去交代,石詢連推辭答謝的時間都沒撈到。
石詢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剛開始還有思瑤派的門人來帶路,這一天下來思瑤派好像沒人將石詢當外人了,就讓他自己看著走,走到門口也沒見青河出來嘮叨,石詢還納悶呢,結果一推門,發現淩崖在屋裏坐著,在和青河侃大山。
石詢還沒說話,就覺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