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淩建宇發來的微信，著實嚇了刁熠一跳：“開學兩天啦，忙得焦頭爛額。現在我多了個毛病，總愛在操場上站一會兒，仰望天空，想象著那架神秘的飛行物實然現身。然後與你再次相遇，隨你到任何地方。僅那一次走進，便是我所有旅行都無法比擬的。”
    刁熠本不想回複，怎奈他又發來：“我可愛的小弟，原諒我的打擾，聊會天，好嗎？”
    刁熠本已歪在床上，迅速坐起身，回複他：“我這兩天很累，想睡啊。”
    淩建宇：“考慮好入伍的事了嗎？”旋即他發來視頻聊天的邀請，刁熠抬眼之際與李修明四目相對，也便掛斷了對方的邀請。
    “為何不接，不方便嗎？我也住宿舍，我們又不裸聊。不想輸字，說話多方便。”淩建宇複又發來信息。
    “宿舍好多人，不方便。這樣聊天就可以啦。”刁熠不再管顧李修明欲言又止的樣子。
    淩建宇開始發語音，嚇得刁熠趕緊貼在耳上：“現在帥哥超級搶手，你住單身宿舍小心有人圖謀不軌。”
    “謝謝你的關心，我的同事都很好。入伍是肯定的，隻是還沒有正式通知相關人員。”刁熠飛快地舞動著手指。
    “這跟誰聊呢，夠火爆，又是視頻又是語音的。”李修明本想早睡，被刁熠手機中的各種提示音攪得了無睡意。
    “對不起，我設靜音。”刁熠竟然忽略了這點，本以為設置成靜音倒會引起他的疑心。
    “你不困啊，要不我過去安慰安慰你？”李修明伸伸懶腰。
    “不用了。上次救的那個大學輔導員，閑得難受。”刁熠打了個哈欠。
    李修明一步跨到刁熠床上，嚇得刁熠趕緊放下手機：“我關了手機，你趕緊睡吧，我們都兩個晚上沒怎麼睡了。”使勁分離著他箍緊自己的胳膊。
    “這叫蜜月，懂嗎？”李修明抬手關了燈。
    又是一場阻止與強迫、推拒與進攻地較量。
    刁熠白天的工作中還可忘記入伍的事，隻要一閑下來便被台曆上的日期提醒著。偶爾看看工作中的李修明，倒是精力十足，隻可惜與他的相處如夜色中綻放的花，永遠見不得陽光，沒有陽光的滋養，是否還會有成長的可能？
    午飯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李修明趁人不注意，將自己飯盤中的虎皮雞蛋夾到刁熠盤中：“心事重重的，又琢磨嘛了，不能跟我說說？”
    刁熠淡淡一笑，撥回那個雞蛋：“你好好補補吧。”
    李修明嘿嘿一笑：“我的體力你還不知道？”
    刁熠無心再吃，起身送回餐盤，才走出食堂，手機響起，又是韓正。
    刁熠：“您好，韓軍官，有什麼事嗎？”
    韓正：“你能出來嗎？又出事了！”
    刁熠：“現在？！”
    韓正：“是啊，淩少軍他們學校有個女生要跳樓，已經僵持了兩個小時，十六層樓頂，他突然想起你，電話打到我這，我已向上級請示過，已獲批準。”
    刁熠：“這才開學幾天哪，考個大學容易嗎，說不想活了，就要跳樓！”
    韓正：“我把他們學校的地址發給你，離你不遠，也是天津，趕緊吧，我替那個女生的家長謝謝你。”
    刁熠掛斷電話，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幾朵白雲那麼恣意地鋪陳，有時就恨不得自己也變成一朵雲，隨風飄蕩，聚散隨形。不能再耽擱了，信息提示音響起後，刁熠看了一眼地圖位置顯示及學校的名字，居然離李修明家這麼近！也是一所不錯的學校，枉費自己的一番付出啊，刁熠不由得朝公司門口邁開步子，怎料身後有人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去哪？招呼也不打一下。”
    刁熠就知道是他：“有人要跳樓，不能再耽誤了，我去去就回，請一個小時的假。”
    “這可是大白天，你駕飛碟過去？”李修明看看不遠處的人們。
    “上邊已經批準，不會有什麼意外的，放心吧。”刁熠幾乎小跑起來。
    李修明看著他拐出公司門口，緊隨其後，仿佛他一去便不再回返似的。
    刁熠朝那處高速路旁的盲腸路段跑去，此刻停滿了車，儼然一處停車場。四周張望著，隻見不遠處李修明正跟過來。不想等他到近前，擊掌喚出飛碟，在李修明的注視中升空入艙。李修明駐足，眼前已如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空空如也。身後有車停下，有人不時看看呆愣中的李修明。這麼短的現身時間，不會有人來得及拍下照片或視頻的。這麼想著，李修明轉身趕回公司。如果按照這種現身頻率，公司周邊早晚成為公眾的焦點，看來刁熠確已不能在這呆下去了。還是等刁熠正式提出辭職後，再招聘吧。他的離開不會沿襲提前一個月的規定，畢竟軍方已經關注了他。有了飛碟，有了軍方的背景，公司裏的這點收入可以忽略不計。刁熠啊刁熠，難道你我之間隻有十幾天的緣分？你還會想念我嗎？一入部隊，我們還能再相見嗎？
    天津某大學十六層高的圖書館樓前，圍觀的人群任憑老師與警察如何勸說也不願散去，遠在警戒線之外依然朝樓頂張望著。淩少軍身為保衛處主管渾身早已濕透，雖然已過了溽暑時節。鋪展了兩張大充氣墊的樓前，幾位年輕的保衛人員不時拖動一下氣勢，仰臉望空，脖子都已僵硬。那個女生依然坐在女兒牆頂，時間就這麼悄然流逝。她的目光仰視藍天，似乎與神靈做著最後的告白。她身後十幾米開外，兩位年輕的警察已說得口幹舌燥，就是不敢再向前靠近。
    誰也未曾注意，女生頭頂驀然而現一架銀光閃閃的巨大飛碟，聲音相伴而來：“你一直仰望天空，是在等我嗎？無論你有什麼煩惱，我都可以替你排解掉，請你離開女兒牆。”
    女生被一股刺眼的光芒照射得虛眯了眼睛，似乎頭暈目眩般就要栽向前去，兩個年輕的警察驚叫一聲，卻見那個女生隨著光線的收起整個人就騰空而起，竟然升入了飛碟！底般閉合的瞬間，飛碟消失了蹤影。依稀聽見地麵上陣陣驚呼：飛碟！快看啊，飛碟！不見了！那個女生呢？
    抓不住身邊的一切，還是本就空無一物？明明已掉下女兒牆，難道自己真的死了？充滿光亮的房間，難道這裏是天堂？地獄裏怎麼會有光？試著站起身，分明是踏在堅實的地板上。
    “我是死了嗎？這是哪啊？天堂，地獄？”女生癱坐在地板上。
    “你在飛碟裏，你怎麼會死呢，我是來救你的，你現在已經在七千米高空，如果你還眷戀這個世界，我可以請你到頂艙看看雲海上的風景，可以帶你到世界任一個角落，然後你還是要返回學校，好好做你的學生，完成學業，做你父母的好女兒，可以嗎？”那個空中傳來的男聲是在對自己說話嗎？女生仰起臉，頭發垂至腦後。
    “飛碟？怎麼會來救我？我跟他交往了兩年，剛一開學，他就告訴我，我們結束了！我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他，他居然告訴我暫時不想交女友了，想要重新思考人生的意義，怕耽誤我的幸福，必須明確告訴我。他剛參加工作那會兒可不這樣，短短一年時間，他肯定有了別人。我怎麼問他，他都說沒有。我不信。問題是他爸爸就是我們保衛處領導，班裏的同學都知道我跟他的關係。我還有什麼臉活下去，你說！”女生哭訴著。
    “我沒交往過女友，不知道一個男生會把女生傷害到這種程度。我隻問你，是生命重要，還是別人的看法議論重要？無論男生女生，我們首先要活出自己的模樣。這個世界本就不在乎一個人的來與去，生命相對整個宇宙本就渺小，難道我們還要活成一株草一粒沙嗎？在你父母的世界中，你是太陽般的存在，你的消失，他們的世界就好比太陽隕落，瞬間進入黑暗，甚至他們的世界立刻坍塌。明明能活成太陽，為什麼要活成一株草一粒沙？”周遭隻有這個男聲，聲音停止，靜得出奇。
    “你是誰？你也是地球人？為什麼你能操控飛碟？我可以看看你嗎？”女生已站起身。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跟我保證放棄死的念頭。我現在可以帶你到你家的上空，看看父母正在幹什麼？”男聲已沒了剛開始聽到的那種怪異感。
    “好，我答應你，我想看看雲上的樣子。”女生仰望著屋頂，似乎感覺腳下動了動。
    門開處，一位風衣男子麵遮藍綠色花紋騎行專用防曬脖套，隻露出雙眼，額前細碎的頭發昭示著他青春般的年齡。女生一步步逼近刁熠，刁熠後退到不能再退的位置：“你站住，讓你上來，不是看我，請你看向窗外。”
    “我在樓頂看天空，明明是萬裏無雲，這會兒你讓我讓看雲海？你與他一樣，也想騙我嗎？”女生停了腳步。
    “我都不認識你，幹嘛要騙你。我還在工作中，隻請了一個小時的假，如果你情緒穩定了，我們可以隨時回到你的學校。我沒有時間與陌生人交往，請你理解！”刁熠不想再看她，指指窗外。
    女生扭過臉，看到大屏幕後的圓窗，窗外真就是白茫茫一片，她幾步跨到窗前。窗外隻有漫無邊際疏密錯落的雲團，竟然看不到任何它物。是在靜止中嗎？竟然沒有一點聲音，如果沒有身邊那個高個子男生的存在，這樣的環境是否太過恐怖啊。“人真是渺小，生與死，相對於整個地球整個宇宙算得了什麼。我們真是在飛碟中？”女生回轉身看看刁熠。
    “網上前些日子有不少關於飛碟的信息，相信你也看到過。隻是沒想到你也會有一天以這樣方式進入飛碟，對嗎？不管你因為什麼因素一時想不開，站在這裏看看腳下的雲海，還會選擇輕生嗎？人生的幾十年相對於宇宙的存在，根本就是一瞬間，不應該好好珍惜嗎？如果你現在想知道父母在幹什麼，我們可在幾分鍾後就會看到，想去看看嗎？”刁熠一直望向窗外。
    “我拿他當成了自己世界的全部，真是太幼稚了，何況人家一直未做過對不起自己的事情。隻是提出分手，就讓自己如此選擇，太可笑了。其實想想他還是給過我很多歡樂的。我的父母在家經營著一個小店，每天起早貪黑，因為我還有個弟弟也要準備考大學。為了兒女，他們一刻也閑不下來。我知道自己該怎樣麵對以後的生活了。謝謝你的出現。”女生對著鏡麵般的門壁整理著自己的頭發。
    “城市上空的確萬裏無去，我們現在的坐標應該是太平洋上空。那我們現在回你的學校？”刁熠隱隱覺得有個人會與此事件有關，一時想不出是誰來。
    “太平洋！我們不會掉下去吧，趕緊回吧。”女生下意識地扶住座椅。
    刁熠笑笑：“你們保衛處的領導叫什麼名字？”
    “淩少軍。”
    刁熠腦袋“嗡”的一聲。鬧了半天又是這個淩建宇惹出的事端：“忘了那個男生，你的生活剛剛開始，花一樣的年齡，愛惜自己吧。”
    “我聽你的。想問問你，如果以後，我再遇到難處，可以找你嗎？感覺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女生走近了幾步，大有想拽住刁熠的架勢。
    刁熠遠離她幾步：“我無權支配飛碟，隻有救災救難時才會出現。所以，不要希望我們再次相逢。”
    “我叫焦晗，今年大四，明年畢業，我會回到家鄉，離父母近些。前幾天還猶豫過到底去哪裏工作，是你的出現讓我做出了決定。”女生已沒了起初的萎靡。
    “好，很好，你父母會為你高興。”刁熠打開了操控間與升降梯的門，“請回升隆梯，準備落地。”
    “啊，這麼快？我們到學校了？”焦晗有些不敢相信，扭頭看看窗外，又現藍天，轉到大屏幕前，隻見生活了三年的學校影像已赫然顯示在屏幕正中，恰是圖書館前的小廣場。
    “太不可思議了。我的專業是通信工程，怎麼也不會想明白飛碟的飛行原理。還有你，我們握握手好嗎？”焦晗走近刁熠，主動伸出手。
    刁熠片刻的猶豫，還是伸出手，女生不舍得鬆開，刁熠抽出手：“回到學校，安心學習，關於飛碟的事，隻當不存在。如果有人找你談話，也隻是提醒你不要與無關人員談論飛碟中的經曆。無論找你談話的是誰，他都不會傷害你，相信我。”
    “嗯，知道啦，我相信你不是外星人，你有體溫，握你的手感覺跟常人一樣。你的樣子，讓我想到了漫畫裏的人，我走了，謝謝你救我，謝謝你帶我看雲海。”焦晗低頭走進升降梯，梯門關閉的瞬間，焦晗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