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倩打來電話，刁熠接聽的瞬間打定了主意：“這周有活動，下周再回市裏吧，才接到的通知，安排新學期促銷的事。”
    沈倩的失望透過電話都溢到了這邊：“等你回來，我跟你商量個事，很重要的事，我又得等一個禮拜。不高興。”她已經煩透與薛拓在一起，他總是窮追猛打的架勢，愈發讓她反感，她想離開這家公司，最近已開始瀏覽各種招聘信息。這樣的理由，她哪好跟媽媽說。媽媽還誇過薛拓一表人才呢。
    “又怎麼啦？電話裏說，也是一樣的，別悶在心裏。”刁熠以為她工作中出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算了，還是見麵再說吧，三言兩語說不清，反正與你有關。”沈倩聽到刁熠那邊的嘈雜聲，不舍中掛了電話。
    刁熠想不出沈倩會有何事與自己有關，才上了一個月的班，不可能就想辭職吧？又或者因為那個薛拓？其實薛拓與沈倩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呢，為什麼她就不能試著接受他？
    一天的時間裏，刁熠都沉浸在工作中，李修明也是忙進忙出。二人除了工作上的幾句交流，再無他言。腦中不時便會閃現出周媽媽、韓軍官、沈倩、李修明的身影，有齊美美潘虹在，不好太走心思。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刁熠目送著二位女士離開，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李修明去了哪裏，不等了，換衣服走人。
    食堂中遛了一圈，了無食欲。回宿舍吧，明天隻在宿舍中呆著，哪也不去，什麼也不想。李修明啊，你自己去赴你前女友家的宴請吧，我去了算什麼？隻會招來更多人的關注。
    宿舍裏，不見李修明，刁熠想打他電話，又作罷了念頭。洗澡，洗衣服，睡覺。
    剛晾好衣服，李修明推門而進：“以為你會等我，給你捎的，趁熱吃。”
    刁熠看也不看他：“不想吃，以後你也別對下屬太好，已經超出了工作範疇，讓人知道不好。”
    李修明倒在床上：“我怎麼對你，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與別人沒多大關係吧。工作以外，你是我弟，我照顧自己的弟弟，誰能說什麼。”
    刁熠吹幹頭發，倚靠在床頭，不想碰觸李修明的視線：“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越是不舍越讓人難受，倒不如少些留戀，說散就散，各自心安。”
    李修明本想休息會兒再去洗澡，一聽他這話不由得坐起身，傾過身子扳過刁熠的臉：“你想說你已經決定去入伍，去當你的空軍中尉還是上尉什麼的，穿上軍裝多神氣，又能正大光明地使用飛碟。你會越來越舉足輕重，沒準會歸中央直管呢。那時，我這樣的哥哥在你眼裏又能算什麼，對你沒什麼幫助不說，沒準還總要麻煩你！”
    刁熠猛地搖搖頭：“我不是這意思，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工作，早就接受了你這個哥哥，我害怕自己太依戀，抓不住的感覺，等你結婚了，你隻能對媳婦這樣，再好的媳婦也沒法認可老公惦念毫無血緣關係的弟弟。等你結了婚，也就是我遠離你的開始。”
    李修明頭抵住刁熠的額頭：“傻瓜，有人對你好，還不敢接受啊，我的老婆不認可你這個弟弟，她就不可能成為我老婆。你想怎麼抓住啊，現在人就在你眼前，隨你怎麼抓。”抓起刁熠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刁熠想縮回，終被李修明緊緊攥住。沐浴後的刁熠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李修明不禁咬住他的腮，躲閃不開的刁熠隻覺得兩頰緋熱。
    “誰見你這樣都想咬你，你知道自己多招人喜歡嗎？”李修明揉搓著他的手。
    刁熠對自己如此安然享受李修明的零距離接觸竟無半點反感之心甚為驚恐，喜歡卻不敢放肆，推拒間不覺心跳加速：你能永遠如此相對嗎？你會舍得我離開嗎？真的不想入伍，自己的規劃中根本就無此選項。如果別無選擇，我們還能相見嗎？想到這，不禁緊緊抓住他的手。是刁熠第一次主動施加力量，李修明貪婪欣賞著隻屬於自己視界範圍內的這份絕色之美。第一次感到無關性別超越友誼的情感存在。
    “我去洗澡，你去吃東西，素包子肉包子，一樣三個。”李修明吹得刁熠麵皮癢得難受。
    原想訴說一下心中的糾結，卻被他如此一攪，一時忘了諸多煩惱：“嗯。”看著他脫個精光，從眼前安然地消失，似乎有意在刁熠眼前張揚那份成熟的力量。直到打開餐盒，尚有餘溫的包子香才趨散掉屬於李修明特有的個人氣息。即使閉著眼睛，刁熠也能分辨出李修明的味道，從第一次同睡一床開始便根植於他的記憶中。為了不讓他再多說話，刁熠強製自己吃下這六個包子，室內恰好的溫度雖然不會讓包子在天亮時就會變質，刁熠相當清楚，隻要剩下，李修明不會讓再吃。
    李修明的張揚再次呈現，刁熠躲避著他的身影，鑽進衛生間，仔仔細細地刷牙，已不想再與他說些什麼，各自安睡，最好。這樣的氛圍，讓人無法形容。是單純的哥哥弟弟般的相處嗎？一個一絲不掛，一個大背心二褲衩。
    以為他已睡下，刁熠剛坐床上，李修明開口了：“明天怎麼打算？”
    “在宿舍呆著，不敢見周媽媽，害怕入伍。好不容易在這裏都熟悉下來，你對我又這麼好。”刁熠思緒已無章法。
    “那個韓軍官再聯係你，怎麼辦？”李修明至此時都未摸透刁熠真實的想法。
    “不知道，他又沒說具體日子，我也沒說這周給他回複。不驅動飛碟，大家都相安無事。”刁熠枕著胳膊，麵對李修明側身躺下。
    李修明坐起身：“後天下午你早出來倆小時，我們一起去市裏。然後周一一起返回，你同意嗎？”
    “你前女友的宴請，我非得去嗎？你應付應付足可以了吧。”刁熠想想就發怵。
    “我要能應付，就不會再向你開口，而且秦伯伯也知道有軍方的人找你，他也是擔心你，一層意思是謝，再一層意思是道歉，給你的生活帶來麻煩。”李修明巴不得這個可愛的弟弟隨他一路，最後歸宿在自家那張大床上，誰知今後這樣的日子是否還會有。
    “好吧，橫豎已經這樣了，要沒有你，我肯定不去。”刁熠指秦玉博的宴請。
    李修明以為指支使飛碟，複關注起飛碟來：“我說，那飛碟現在在哪呢？不會被人發現吧，你不擔心嗎？”
    “天上，不會被人發現，睡覺吧。”刁熠淡淡一笑。
    “會隱身？”李修明不太相信，又能怎麼著。
    “是啊，隻有人出入的時候不能隱身。”刁熠打了個哈欠。
    “你那把傘還放回去嗎？太紮眼。”立於牆角的那把雨傘，時刻提醒著神出鬼沒的飛碟，而眼前這位視飛碟為尋常物的小哥竟然是它的主人。謎一樣的存在，極不和諧地共生著。
    “留給你用吧，飛碟上還有。與我不匹配，以後放你車上吧。”刁熠未曾關心過飛碟各個房間的配置，如若不是專心於救助，他恐慌於一個人的飛碟內行走，似乎那一扇扇緊閉的門內隱藏著禿頭單眼的外星怪物。
    “我也是工薪階層，那是奢侈品，還是物歸原處為好。等你下次驅動飛碟，想著帶回去。”李修明哪有睡意。
    “那衣服鞋子呢，都是飛碟裏的，也算奢侈品？”刁熠不曾想過把自己已經穿過的衣服鞋子放回，與雨傘不同。
    “反正價值不菲，穿過就算了，本就是給你準備的，別再瞎想了。”李修明有一種跨到他床上的衝動，終未鼓足勇氣，“那麼龐大的加夥，居然被你用意念操控，是挺有意思，你不會有外星血統吧。”李修明探過身子抓住他的手腕，感受著他的脈搏，正常啊。
    刁熠笑笑：“怎麼可能，我有戶口，曾有過父母。其實我一個人在飛碟上呆久了害怕，可能是對未知的高科技的恐懼。”
    “你就沒想過駕著飛碟遊覽地球上人力輕易無法到達的地方？想想就讓人激動。人跡罕至的地方才是原始地貌的真正保留。”李修明想想曾經瀏覽過的地方，無外乎城市人文名山秀水以及所謂成熟的景區。
    “偶爾想過，可是驅動飛碟的首要因素必須與愛相關，即使我想去，那也是一己之私。我倒不覺得遺憾，飛碟帶給我的經曆已經超乎想象，感受到了人力之外的新奇，何必再貪求。”刁熠臉上的那份安寧讓人聯想起溫馴的貓。
    “與愛相關，真的是為你而備。飛碟所到之處播灑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愛，是無私的救助，你就是愛的使者，天使男孩兒。你什麼時候關愛我一回？”李修明玩笑的口吻。
    “我都二十四啦，什麼天使男孩兒，聽著就肉麻。你這麼結實的身板，應該關愛別人。能讓飛碟現身施救的，要麼有了生命危險，要麼處在危難中。你永遠不要飛碟施救才好，與我一起去救別人。”刁熠話說至此，已覺不妥，索性背過身，“睡覺，困了。”
    “這可是你說的，你再去救人，我陪你，省得你一個人在飛碟裏心慌。”李修明已經明了幾次對他過度親近，他都不反感，至少說明他未下決定入伍多少與自己有關。不入伍多好，我們永遠相處下去，定會讓你有一種全新的體驗。
    “沒有外界信息，誰知道哪裏需要救助。網上信息很滯後，不能當成驅動飛碟的依據。所以你與我一起救人的機會不會太多。”刁熠始終閉著眼睛。
    “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願不願意入伍？我當然不希望你離開，不是單純因為工作，你明白嗎？”李修明不好言說連自己都理不清的感覺。
    “我從一開始就說不願去，你要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工作中若沒有李修明，刁熠不會這舉棋不定，他的大哥姿態、在他家的第一夜，便拴住了刁熠遊蕩的心。確切地說，是他那厚實的臂膀被自己緊緊依靠的那種感覺，著實不願放棄。
    “從個人發展前途來講，入伍對你更有利。在這家公司，你還得奮鬥好幾年才能到我這種職位，你又說過不喜歡應酬場合，軍隊遠比現在的職場環境純淨。我想留下你，有些自私了，你怪我嗎？”李修明有種預感，這個周末不會清靜。
    “是我自己的因素，與你無關。我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刁熠不好提及與他的微妙相處。
    “一入部隊，至少你的婚事得後推幾年。”李修明看著他光滑的頸背。
    “有你這位哥哥就行，哪來的婚事，你會去部隊看我嗎？”刁熠有些傷感。
    “那是肯定的，因為我隻有你這一個弟弟，部隊裏同齡人那麼多，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把我忘掉，我還沒幫你做過什麼。”李修明哪有睡意啊。
    刁熠轉過身，與他四目相對。李修明斜支半裸的身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刁熠，深邃的目光似乎頃刻間便會把他吸入，這種溫暖的表情是否包含了更多：“你一直高高在上，麵對那麼多年輕的下屬，隻有你忘記我。你帶給我的感覺，以前從未經曆過，不是上級對下屬，不是單純的友情，我會永遠記著。”
    李修明撩開搭在腰間的被單，一步便跨到刁熠床上，嚇得刁熠直往後退縮，被李修明一把摟過：“我是高高在上嗎？你就沒拿我當哥哥，你就不能不設防啊，說話總是這麼玄，你在考驗我的智商，你就告訴我，我這樣摟著你，你喜歡嗎？”
    刁熠慌亂中被他緊緊摟在胸前，嗅著他肌膚的味道，不敢睜開眼睛：“嗯。”隨即便感到他貼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