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次年紀測試公布結果也過去了一個禮拜，安齊這朵語文墊底英語第一的奇葩不隻在班級出了名，甚至在年級上都出了名。可畢竟到了高三，學生們就是剛開始幾天嚐嚐談論起這個人，之後一如既往地投入學習備考。盡管現在不再是話題人物，但是安齊還是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很多同學和他說話時態度都有所轉變。有人喜歡試探問他的英語為什麼這麼好，有的開玩笑質疑他是不是本國人，還有的總是時不時跑來問一些英語問題。似乎他和同學的關係更近了，可在他內心深處，他和周圍的人之間還有築有一層玻璃牆，看似沒有隔閡，可總是行走在牆的兩邊。既然他們願意接納他，那他也不想在班級裏顯得太孤立。
    課間休息十分，坐在安齊前麵的學生離開了座位，江傅一屁股占據了這小小的四方椅子，轉身看向還在語文課本上認真標注拚音的安齊。
    “哥們兒。”江傅懇切地喚道。
    安齊停下筆，抬頭看向眼前男生圓潤的麵龐，道：“怎麼了？”
    “英語作業有的地方我不會答，要不你給我講講吧？”江傅再次用懇切的眼神期盼地看著安齊。
    安齊點了點頭道：“嗯。你說。”
    一聽答複，江傅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了，道：“我就知道兄弟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坐在旁邊的張淑穎本來就對英語上搶過自己風頭的安齊有些不爽，再加上她從不待見江傅這樣拖後腿的學生，聽著二人哥們前兄弟後，還見死不救，一股無名的火苗便竄上心頭，握著筆杆的手指不由緊緊握起，原本就很細長的塑料殼中性筆竟然就給這麼生生掰斷了，就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感到安齊同桌傳來穿透灼熱的視線，又看見對方手中出現裂痕的筆杆，江傅一時竟突然覺得掐在對方手中的不是塑料而是自己的喉嚨。他咽了咽唾沫，道：“你，你這是幹嘛呢？”
    安齊聽到桌子的響聲後也扭頭看向張淑穎，用著一貫平靜的語氣問道：“你沒事吧？”
    “幹你什麼事？”張淑穎沒有理會江傅，隻是看向安齊，來了一句，然後拿出插在書包一側的水瓶，假裝要裝水，繞過安齊，朝教室飲水機走去。
    江傅大大吐了口氣，他這才發現剛才在張淑穎眸光注視下自己居然硬生生憋了半分鍾的氣，然後他還是故作輕鬆，半開玩笑道：“別理她，她就是強迫症，什麼都想拿第一。”
    安齊隻是抿了抿唇，沒有就此評價什麼。
    江傅將自己的英語練習冊放到安齊課桌上，翻開自己不知道如何解答的題目，一一詢問對方。
    安齊試圖認真解答，可很多時候他隻能給對方一個答案，卻說不出什麼理由。他的語法知識大概就達到國內小學生的水平，英語答題也單單是靠語感。其實這次英語全年級第一也很出乎他的預料。回國前他就在網上了解過，國內應試是隻有一個標準答案，可鬼佬生活中實際運用的一個意思卻有幾十種說法，母語是英語的人在考試前也未必比練就了應試技巧的人考得好。上次真的算是瞎貓撞到死耗子了。
    聽完安齊解釋，江傅還是不能理解，道：“你剛才另外舉得那幾個例子我都聽明白了，可是，這題為什麼要選A，而不是B或者C呢？我記得之前背過的詞組有這種搭配方式呀。”安齊咬了咬唇。和安齊相處了一個多月，江傅也算看明白了，安齊一般咬唇，要麼就是意味著他有什麼想說卻一時沒有組織好語言，要麼就是表示他無話可說，卻又不想當麵駁了對方麵子。片刻沉靜後，江傅明白是第二種情況了。可他也沒有灰心，又再鍥而不舍詢問另一道問道題。“誒，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來著？”
    安齊告訴江傅句子意思後，對方又再次鑽進了牛角尖，道：“居然是這個意思。你跟我分析下句子結構，按照你的翻譯，前麵這個是主語，這個修飾主語的定語，這個是謂語，這個狀語，那中間那個副詞為什麼是修飾狀語的而不是謂語…。”江傅說著說著把自己繞進去了。其實安齊也是聽得雲裏霧裏的。見安齊又咬了咬下唇，江傅一臉苦逼地道：“你還是我兄弟嗎？不帶你這樣的。”
    來到新的學校，安齊就想忘卻過去，重新開始，所以除了班主任和教務處老師知道他早先國外就讀的經曆，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同學。聽到江傅的抱怨他沒有生氣，卻也沒有多做辯解，隻是道：“抱歉，我的語法不好。”
    張淑穎恰好剛回到座位，聽到二人剛才的交談，此刻她已經平複了自己的情緒，打開書本，誰也沒有看，可她心裏卻想到：有些人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然後，唇邊泛起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