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漆黑的時間卻是格外的長，阿雪感到自己的一隻眸子已經適應了周遭的環境，又等了須臾，覺得自己可以走動，也就不打算等待它的改變，決定四處走走，順便把那個躲藏在暗處鬧變扭瞎作祟的惡魄給揪出來。
    “我說，我既已將你放出，你不感激我便罷，哪有這樣為難我的道理？”阿雪一邊故意提高了音量說著，一邊毫無目的地隨意往前走，實際上，在這個吝惜光星的空間裏，他根本連東西南北的方向都無可辨別。
    阿雪的聲音在看不見的邊壁上反射，在空裏形成一陣陣回音，更給此處平添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曠與寂寥感。看來這小子是打算耗著，一時半會兒不肯現身了。阿雪嗤笑一聲，覺得這惡魄儼然一個鬧別扭的小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阿靖還真是有些相似。
    “……”阿雪不禁愣住，他居然又開始想阿靖了，這才不過幾天不見，他就發覺自己任何一種思緒的開端，最終都會迂迂回回地繞到阿靖的身上。
    “嗬。”冷笑一聲，卻察覺到餘光裏一閃，阿雪偏過頭，果然發現左側不遠處亮起一團白色的光——你終於願意現身了？
    然，他愣住了。那團微弱的光似乎並沒有勾勒出靖軒的輪廓，阿雪眯起了眼眸，耐著性子等待它越變越清晰，卻逐漸感到自己的一雙手在不住地顫抖，直到那團光暈裏浮現出一張人的臉，五官清雅素淡，卻是阿雪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人。
    正是莫小憐。
    她朝他笑，眉宇間儼然還是六年以前，不諳世事的純真與明媚。她略顯蒼白的唇瓣微動，盡管發不出聲音，阿雪還是辨出她在喚自己的名字。心中猛然一動，目光也變得柔和下來，阿雪禁不住抬起手，他知道眼前的也許不過是影像，很可能是自己的潛意識在那惡魄的力量領域凝聚而成的虛幻之景，可他還是想要觸碰她，因為在那之後，他身邊的憐兒，那個擁有憐兒的皮囊實則早已死亡的軀殼，再也沒能露出過這樣令他心動的微笑。
    手指剛要觸碰到莫小憐的臉頰，阿雪看到眼前的人笑容明顯僵住，眸色凝滯，她突然劇烈地咳嗽了一下，一股殷紅的血從她的口中噴出，竟悉數濺在阿雪白皙的脖頸與麵頰上。
    阿雪周身寒顫，回神定睛一瞧，莫小憐嬌柔的身軀已經被貫穿了一個手腕般大小的窟窿，鮮紅抑或深紅的血混雜成難以抗拒的死亡的色澤，從她胸口可怖的血窟窿中肆意湧出，她的目光徹底渙散，再也聚不成分毫半刻之前的神韻。
    “憐兒！！”阿雪清冽的聲音忽然有些尖利。他似乎連自己都沒有料想到，這個他魂牽夢縈了六年的人，這個他不惜耗費自己的生命力也要用墨瑤留在身邊六年的人，如今在他的麵前，以六年前他不曾親眼見到的方式，“情景再現”她的死亡，那些在他的記憶裏竭力想要抹去，卻終究無可奈何的過往再一次毫不留情地被揭開，他竟還是這般無以控製自己的心緒。
    原來這麼些年來，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莫小憐的身軀晃動兩下，便無可奈何地傾倒。阿雪慌忙上前接住她，發覺自己的一雙手居然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憐兒死了。他的一隻手從她的臉上滑落。
    “阿雪。”有什麼人在喚他，他兀自渾然不覺。
    他痛苦地閉上眼，不用刻意去想，六年前的場景還是紛至遝來。那個時候，當他趕到莫家宅邸的時候，莫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無一存活，連空氣中都氤氳著死亡猖狂的氣息。阿雪勉強站起身，又突然彎腰，猛烈地幹嘔起來。
    “怎麼了？”那個聲音再次傳來，透著深切的擔憂。
    直到一隻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肩上，他一滯，忽然瘋了一樣用力扳住那隻手臂，然後低頭，朝著裸露在外的半截小臂，狠狠地咬下去。
    

    作者閑話：

    雖然小微已經上架了，但還是決定先不發vip章節，一來多碼些存稿，二來把“墨琅玕”這一大章更完。所以小夥伴萌還能再看幾天免費章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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