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周頌柳輕輕歎一口氣，語調中好似浸著濃重的悲哀，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實際上，自從舍妹……發生意外以來，家中二老就因此一病不起，尤其是母親，還經常像是犯了癔症似地胡言亂語，說是見到了榕兒，還說要隨她去……”
    “柳君。”晏離雪沉聲打斷他，接著像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你相信令妹的事情，是意外麼？”
    “呃？”周頌柳一愣，不明白眼前人所言何意，“陛下親筆所書的通告詔書上寫著榕兒意外落水，難道還有假？”
    “……”晏離雪笑而不語，隻是又問道，“除了令尊令堂生病意外，可還有別的狀況？”
    周頌柳垂著眸子：“還有就是……倩兒。雖然不知道公子您是怎麼知曉她的存在的，但是最近在夢中我總是能夠見到她，接連好久都見她重複一句話。”
    “何言？”
    “她讓我來找您，說是有些事情我得弄清楚。”周頌柳疑惑地抬起頭，望了一眼阿雪，道，“晏公子，您說難道倩兒的靈魂真的在我身邊？”
    “嗯。”晏離雪不知什麼時候又閉上了眸子，他也不掩藏，直接道，“就在你的肩上。”
    “！！”
    周頌柳大吃一驚，整個人差點兒從坐墊上跳起，然後像是嗆了風息，又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
    晏離雪也不著急，淡定地坐在他對麵，睜開眼，愜意地喝了一口茶，等待著他逐漸恢複平靜。
    “你是說，倩兒真的一直在我的身邊？”
    “不錯。但她沒有附在你的身上，而是縈繞在你周圍，因而你周遭那些憂思成疾的人或多或少會受到怨念的影響，不過別擔心，問題不大。更何況，我想，倩兒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可是她為何……怨靈不是一般會……”
    “為何什麼？不附你的身？”阿雪輕笑，“可能她不想傷害你吧。”
    “那麼，晏公子！”聽得出來白麵儒生語調中的焦急，“您可否告訴我，倩兒究竟想要對我說什麼？”
    “這個嘛……”不知是不是覺得麵色蒼白、神態焦慮的文弱儒生有些可愛，居然好似打定主意要逗逗他一般故意放緩了語句。他從軟墊上站起，走到周頌柳的身側，微微彎下腰，傾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讓她親自來和你說說好了。”
    “什麼？”
    像是沒有聽懂他話中的意思，周頌柳木訥地睜著眼，卻見晏離雪伸出一隻手，按在距離他肩膀幾寸的地方，掌心逐漸氤氳出淺紅色的光暈，他慢慢地移開手，那團光也如同黏在他掌心一般跟著一動，然後，他將手心平攤開，那抹光暈朝著地麵的方向散開，驀地，在兩人的麵前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輪廓，然後一張蒼白的人臉在光暈中清楚地浮現出來。
    正是倩兒。
    周頌柳震驚地望著眼前的畫麵，嘴巴半張開，似乎要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口，他抬起一隻手，指尖微顫：“你……真的是你？！”
    光暈裏的女子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紮著一個月牙形的發髻，露出一個憂傷的微笑，嘴唇輕啟，像是要說話，卻沒有發出聲音。
    周頌柳慌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來到倩兒的麵前，伸出手，仿佛要觸碰她瘦削的麵頰，卻又無可奈何地從她身體裏穿過。
    他這才絕望地憶起，眼前笑靨嬌憨的少女，確乎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