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抹頎長高瘦的身影直身而立，側過一個角度，背對著謝曉雨，雖然穿的是一件灰白色的粗布衣衫，還是難以掩蓋他通身超塵不凡的氣概。
    謝曉雨心中一歎，不覺間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空山大師的身後，朝著他的背影朗聲道：
    “不知大師找莞齡來所為何事？”
    空山大師不疾不徐地轉過身，先恭恭敬敬地彎腰作揖，然後頓了一下，溫和清潤的眸子有意無意地望向謝曉雨，仿佛要從她一張幹淨的麵龐上找尋到什麼他想要的信息。見他沒有回話，謝曉雨卻是有些許不耐，但礙於對方是一位高僧，加之容貌又生得極好，作為一名顏控，謝曉雨還是耐下性子，笑著又喚了一聲：
    “大師？”
    “嗯。”空山大師應她，表示自己並不是在晃神，隨後，他淡淡地一笑，短暫的思慮在眉宇間劃過，他終於開口，道，“女施主性情直率，那貧僧也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敢問施主，您並非謝小姐本人，對嗎？”
    “啊？”謝曉雨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想要脫口而出說我不是謝莞齡還能是誰，卻突然地又怔住，即而猛地抬起臉，死死地凝視著空山，大腦中似是一片空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認出我來了。
    這是數月以來，第二個看出她身份的人，在晏離雪之後。
    撇撇嘴，謝曉雨感覺心情有點兒複雜。如果說初次借著謝莞齡的身體重生，穿越到北笙之地，她在一片陌生的環境中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理解她、了解她的人還算非常欣慰，那麼現在她站在空山大師的麵前，隻覺得心事被人看穿一般的沮喪。
    難道說在這個世道，能夠看透“穿越”是甚麼簡單的事麼？
    “施主不必害怕，貧僧沒有惡意，隻是想知曉您是否是寄居在謝小姐身軀裏的另一副靈魂？”空山大師見她不回答，便又補充了一句，隨後低頭目睹了謝曉雨整個的怪異神情，也不著急，隻等著她的回答。過了好久，才聽到對麵有氣無力地傳來一聲：
    “嗯。”
    “……果然如此。”不知為何，空山大師好似長舒一口氣，眉眼依舊溫和淡然，沒有一絲一毫讓人不自在甚至畏懼的神色，他微蹙起眉，思索了須臾，然後試探性地問，“方才聽府上的人說，謝小姐在數月以前發生意外不慎墜湖，好不容易救活以後卻性格陡變。女施主是否在那個時候就存在於謝小姐軀體內呢？”
    聲音很輕，但足夠謝曉雨聽得明確。
    她無力地點點頭，又“嗯”了一聲。
    他該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吧……而今，自己好不容易在北笙立穩腳跟，好不容易親情、友情、愛情大豐收，好吧，她承認最後一個還差些火候……可是，若是此時此刻身份敗露，她絕對是千百個不願意的。
    想到電視劇中那些被誤認為是“妖女”的穿越者，謝曉雨禁不住一陣寒顫，圓溜溜的眼瞳也下意識地偷瞄著空山大師的臉。
    奇怪的是，空山大師麵容沉靜，全然是一副狀況之外的沉思模樣，等了好久，才聽到他又說道：“女施主可通曉縱靈之術？”
    “啊？”謝曉雨一愣，隨即猛搖頭，“我不知道的，我的靈魂雖然在莞齡的身體內，但並不是受我自己控製的，其實我也是一個普通人。”
    “這樣啊……”空山大師眸色微黯，大約有幾分失望。
    謝曉雨瞥他一眼，想了想，說道：“不過，我認識一個人他精通縱靈術——大師您可認識他？”
    “嗯？”
    “晏離雪。”
    “晏公子？”空山揚起眉，“施主認識他？”
    “是啊。”謝曉雨也不隱瞞，“數月以前他來北笙，初次到我將軍府上的時候就認出了我，我還和他交談過幾次呢。”
    “原來也不是他。”空山大師自語道，“那會是誰有這樣高超的縱靈術法呢？”
    這種將引魂咒和縱靈術運用得恰到好處的絕妙“複生”之術。
    或者，根本不是什麼人，而是某一種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卻強大到令整個北笙望而生畏的，力量。
    就像是墨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