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揚回頭望了望，坐在班級最後一排的幾個男生暗搓搓朝他擺了擺手，他轉過頭來坐正身子，拔開筆帽在下麵寫了一行字。
    “決你個頭。”
    趁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字的空檔，他胳膊一揚，將紙團丟了回去。
    班裏的人還是都誤會他喜歡薛姍姍這事了，可楊棲梧明顯不希望他在班裏說出真相。
    他說他這事是“有病”。
    顧揚想了想，決定還是先背好這口鍋，以後找機會澄清就好，他不想惹毛楊棲梧，如果鬧得兩個人之間連話都不能說，那就糟了。
    紙團又飛回來了，他懶洋洋打開，上麵寫著：“校花確實漂亮，揚哥有眼光，我們這就助攻。”
    顧揚皺了皺眉，還沒弄明白上麵寫的“助攻”倆字是什麼意思，就聽見後麵一陣鬼鬼祟祟的咳嗽聲。他回過頭去，看見一個男生猥瑣的舉起一個手掌那麼大的紙折的愛心，上麵用紅色記號筆寫著一個大大的“揚”字。
    “靠！”
    顧揚壓著嗓子罵了一句，還沒等他做手勢阻止，男生已經把那顆誇張的愛心朝著薛姍姍的後背丟了出去。
    顧揚一個箭步衝出去，趕在那東西砸到薛姍姍身上之前成功把它抓在了手裏。
    結果不知是誰上課之前才拖過地板，顧揚剛好踩到一塊沒幹的水跡，腳下一滑，連人帶那顆愛心直接砸在了薛姍姍身上。
    校花尖叫起來，老師驚慌失措的從講台上衝下來，手忙腳亂的把顧揚從女生身上拽了起來。
    班級裏頭再一次沸騰起來，顧揚咬牙切齒的看向教室後方，隻見罪魁禍首們全都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茫然的回望著他。
    不出意料的，顧揚被班主任約談了。
    那節課的任課老師把他送到辦公室的時候仍舊是一臉驚魂甫定，引得辦公室其他的老師也頻頻側目。
    “張老師，這個學生、這個……算了，你問他！”
    老師氣鼓鼓的走了，留下顧揚背著手站在原地，張仲慢慢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把手裏看了一半的書倒扣著放在了桌上。
    “說說吧，顧大少，又怎麼惹事了？”
    張仲是他們班的班主任，今年不過二十五、六歲，才畢業沒多久，年齡和學生相差不太多，平時關係也都處的不錯，大家都覺得他沒有老師的架子，顧揚對他印象其實也挺好。
    其實被他約談，也不是第一次了。
    顧揚想著，隨口答了句：“沒惹什麼事。”
    張仲笑笑，用手推了推眼鏡，突然一把把他背在身後的手拽到了前麵來，顧揚一個猝不及防，原本藏在身後的那顆愛心就這樣掉在了兩人之間的地板上。
    張仲彎下腰把它撿起來，拿在手上反反複複看了一會，咧開嘴笑了。
    “顧大少，這你疊的？”
    顧揚覺得有點丟臉，把臉別到了一邊。
    “不是我。”
    “我看也不是你，這也不是你的字跡。”
    張仲又擺弄了一會，隨手把愛心放在了桌上。
    “你該不會，在課堂上跟哪位美女表白了吧？”
    “老師，我……”
    張仲一抬手，打斷了他。
    “坐下說，慢慢說。”
    他拉過旁邊一把椅子，自己也坐了下來。
    顧揚在椅子上坐下，一時間隻覺得哭笑不得。
    “我沒有……”
    “嗯，我相信你沒有，你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講給我聽聽看。”
    顧揚隱去了自己和楊棲梧那段糾葛，把從這節課收到紙團那時候開始，把事情簡單和張仲說了。
    “顧大少，你有緋聞了啊。”
    張仲打趣著，在他肩頭拍了拍，“不是什麼大事，回去和小姑娘好好道個歉，把事說明白了就好了。”
    顧揚點點頭，暗自腹誹。
    這事跟薛姍姍算是說不明白了。
    “還有，”張仲突然肅了神情，“昨天你在籃球場跟人打架的事，是不是我不問你就不準備說了？”
    顧揚一愣，反應過來八成是自然卷去告了狀，他想跟張仲解釋是自然卷先用球砸了他的，但看見張仲那張嚴肅的可怕的臉之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人家可是直接找到教導處去了，還點名道姓的問是不是學校股東的兒子就有特權，可以在學校裏隨便打人。”
    顧揚眼神一暗，把頭又低了低。
    張仲盯著他看了一會，從抽屜裏掏出包煙，自己點了一根，又遞給顧揚一根。
    顧揚連連擺手，“老師我不抽煙。”
    “少來了，前些日子還看見你在廁所裏頭吞雲吐霧的呢，接著吧。”
    顧揚回頭看了看辦公室，“老師，那還有別的老師在呢。”
    “哦……那先算了。”張仲把煙在鞋底按熄，長長出了口氣。
    “顧揚，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跟你說了什麼？”
    顧揚點點頭，“記得。”
    張仲拍拍他肩膀，“不少人管你叫顧大少，可你千萬別真拿自己當大少，你父親在這學校裏頭有一定的影響力，但他不能護著你一輩子，況且你也得考慮到他，別給他臉上抹黑。”
    “我沒拿自己當什麼顧大少。”
    顧揚有些不耐煩，這些話他不愛聽，況且他也真的從來沒有過那種仗勢欺人的心理。
    他顧揚就是這個樣子，就算他爸不是股東，他也還是會朝自然卷臉上砸那一球。
    張仲大概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耐煩，長長歎了口氣。
    “被你用球砸的那個學生已經被安撫住了，這件事應該不會對你的檔案有什麼影響，但是……”
    他用手把顧揚的臉扳向自己，看著顧揚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但是你要考慮到這些事情對你的風評的影響，你現在所在的班級、你的座位——以你現在的成績本該是坐在最後一排的，別再給其他人手裏留下話柄了，把你當年拿奧數亞軍的那個勁頭找回來，好嗎？”
    顧揚點了點頭。
    回到教室的時候，第二節課也已經結束了，學生們三三兩兩跑出教室去，顧揚逆著人流朝座位走去。
    路過薛姍姍身側的時候，他想起張仲說過的話，直接轉身麵向正趴在桌麵上發呆的女生，深深鞠了個躬。
    “薛姍姍同學，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