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若說他是為了過上好日子才想跟著秦封離開，不甚妥當，他是為了秦封此人才想跟著他一同離開。至於說去往何處，本來也就不甚重要。
    他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一個辦法可以既不離開大家夥，又不離開秦封，這種兩難抉擇的境遇，他還是第一回遇到。他不知道這是成長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為此黯然神傷了許久。
    但當三日之約過後，擺在他麵前的，仍是這道永恒無解的單項選擇題。他躊躇，猶豫，下定不了決心，最後索性撕了兩張紙團，一張畫上圓形，一張畫上方形，隨手那麼一抽……
    圓形！
    但他好像忘了設定圓形代表什麼，抽出來也是白搭。
    無奈之下，他重新將紙團放了回去，定好它們分別代表什麼，又隨手抽了一回。
    然而沒等他拆開紙團一看究竟，秦封就帶著尋夜跨過後院的拱門，直奔他而來了。
    「歡言，三日之約已到，你可想好了？」
    阮歡言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把手裏的紙團藏了起來。這要是讓秦封看見，還不得治他一個「隨心所欲」的大罪啊。
    但是秦封自幼習武，無感均異於常人，早在阮歡言將紙團藏起來之前，他就已經瞧見了那個物件。隻是他還不知，究竟是什麼東西。
    阮歡言回過身去，瞪著銅鈴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秦封：「我正想著呢，就被你給打斷了。」
    秦封料他不是正想著，而是正畫著，遂移動目光，瞥了一眼阮歡言背在身後的小手：「是嗎？手裏拿的什麼，伸出來我看看。」
    阮歡言吐吐舌頭：「沒什麼，就是兩個紙團。」
    說到這裏，秦封心下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但是保險起見，還是親耳聽見阮歡言說出答案為好。
    「既然沒什麼，何不拿來讓我看看？」
    阮歡言想跑，但是沒有秦封手快，早在他發力之前，秦封就已經伸出手去，電光火石一般繞到阮歡言身後，將他手裏的紙團奪了下來。拆開一看，一個圓形，一個方形，什麼字也沒有。
    秦封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阮歡言嘀嘀咕咕說不上來。
    秦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難不成是……抓鬮？」
    忽然被人戳穿心事，阮歡言的臉色那叫一個五花八門。他用不失禮貌的微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暗暗撤出一條小腿，打算趁秦封沒有發火之前，趕緊溜之大吉。
    可惜阮歡言的動作太過明顯，一下就被秦封看出了端倪。他暗笑一聲，既沒有上前去抓阮歡言，也沒有因為抓鬮的事情責怪於他。相反，他難得露出一抹笑意，在後院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
    「過來，同我說幾句話。」
    阮歡言不去，小表情執拗得很。
    秦封無奈地想，究竟何時在他說「過來」的時候，阮歡言才能毫無怨言地配合他？不敢想，簡直就是奢望。
    「過來，我給你糖塊。」
    阮歡言聽了這話，才猶猶豫豫地走上前去，在秦封跟前停了下來，伸出手去，問他要糖。
    秦封哪裏有糖，不過是用來騙他的罷了。他一把將小孩攬進懷裏，揉著他的腦袋說：「同我一道回秦國，想要多少糖塊我都給你。」
    說來說去，還是想讓他去秦國。阮歡言氣道：「你騙人。」
    秦封道：「這不叫騙，這叫善意的謊言。」
    阮歡言分不清這兩者有什麼區別，總想著秦封是在拿他的短處坑他，於是一氣之下，居然在秦封麵前使起小性子來：「你讓我去，我偏不去，誰讓你騙我，大騙子，略、略、略……」
    此話一出，秦封的表情更加欣慰。縱使阮歡言說這氣話跟他賭氣，但這恰恰證明，他已由原來的完全拒絕，轉為了現在的猶猶豫豫。他心裏不是沒有自己，隻是如今年紀尚小，不懂情事。如若他跟著自己去了秦國，來日方長，一步一步慢慢來，總有一日會修成正果。
    「你不去，我可就走了，自此以後再也無法相見，你也不難過嗎？」
    說到這裏，阮歡言難免糾結了一小下下。論及他這幾日一直定不下心來的原因，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就是秦封要走。
    秦封一離開，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阮歡言自認好不容易多了一個跟添香姐一樣好的「情哥哥」，若是就這麼放他一走了之，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那你就不能常回來看看我嗎？」
    「不能。」
    「為什麼不能？」
    「因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