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歡言一邊躲閃秦封的眼神，一邊瑟縮著說：「去了秦國就沒人照顧我了。」
    「這幾日，我將你照顧得不好嗎？」
    秦封這麼問了，阮歡言真不知該如何回答。記憶裏，他確實給自己買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還帶他出去遊玩，給他掖被子，擦泥巴，碰額頭，在鮑夫人欺負他的時候挺身而出……這麼說來，的確是照顧得相當不錯。
    可就算秦封照顧得好，阮歡言還是有所顧忌。畢竟秦封是他的瘟神，如果跟著他一起去往秦國，以後的日子還不知是個什麼樣。倘或隻是一起走走玩玩，買些吃食，倒還好些。但若是跟之前一樣，動不動就掐脖子磕腦袋的，他可受不了。
    「我怕你瘟神上身，打我罵我，還逼著我洗澡。」
    秦封思量片刻，忽而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物件，遞於阮歡言手中。阮歡言接過物件一看，竟是一個惟妙惟肖的玉佛。
    阮歡言心中對秦封有所恐懼，而且一時之間不得排解，他若想讓阮歡言跟著他走，就必須妥善解決這一問題。秦封記得阮歡言以前請人開過壇做過法，知道他信奉鬼神之說，所以特地將這枚玉佛贈予阮歡言：「有佛護體，邪物不侵。我以秦國世子的名義向你保證，你若跟我同去，我必保你無虞。」
    這下最後一個拒絕秦封的理由也被他給化解了，阮歡言犯了難，撫著脖前的玉佛，不知如何是好，想來想去，隻得老實說道：「去或不去，我說了不算，得向娘親請示。」
    秦封冷哼一聲，心道：你若說去，我自有辦法向柳連蝶將人討來，你若說不去，我也便不再糾纏，老老實實仍回他的秦國去，做個心無掛礙的秦國世子。然在我看來，你娘親隻會讓你走得快些，又何來向她請示一說？
    他低頭望向阮歡言的眼睛：「去或不去，我隻問你。」
    事態如何發展，全在阮歡言一念之間。可是這會子當事人卻在想些什麼？他隻愣愣地盯著夥房所在的方向，納悶添香怎麼還沒回來。
    餓，想吃包子，不想考慮這麼複雜的問題，腦袋疼，而且餓，想吃包子……
    秦封見他這樣，顯然今天之內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放下阮歡言的小手，向他說道：「時間緊迫，容不得你過多考慮，我隻給你三天。三天之後，給我答複。」
    阮歡言餓得雲裏霧裏，實在不想應付秦封，遂點了點頭，暫時擱下這個問題，打算等添香回來以後，再跟她仔細商討一下。
    秦封不敢離席太久，恐太子駕到，有失遠迎，安置了好了阮歡言後，便迅速抽身離去，重新回到前廳。
    屆時秦封前腳剛走，添香後腳就回了房間。她端著一盒熱氣騰騰的包子，獻寶似的來到阮歡言床前：「快看快看，新鮮出爐的大肉包子，又香又軟，保準好吃。少爺快趁熱拿一個嚐嚐，這可是霍師傅特地給你蒸的……」
    阮歡言呆呆地聽著添香的話，不怎麼有興致的樣子。添香見狀，便漸漸停了話頭。她將食盒放下，挽住阮歡言的胳膊，向他問道：「少爺，你怎麼了？」
    阮歡言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添香：「世子他……說要帶我去秦國。」
    此話一出，添香頓時愣住了。
    阮歡言從小到大，一直都待在西廂閣，從沒獨自離開過家，更沒離開過添香半步。這麼突然說要離開，倒還真讓她這個當姐姐的，心裏驀地一空。
    空曠過後，更多的還是傷心。因想到他這一遭去往秦國，也不知此生是否還能再次相見，遂忍不住微微紅了眼眶，將這些年她跟阮歡言一同度過的美好時光，走馬燈似的在腦海當中閃了一遍。
    她把阮歡言親弟弟似的看待，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是第一個想著他。就算沒有血脈相連，後天培養起來的感情也是堅不可摧。
    她總以為阮歡言會一直待在阮府，娶妻生子，過上一個普通少爺該有的富貴生活。但她沒有想到，會突然出現一個秦封，不僅改寫了阮歡言平凡的命數，而且還要將他從自己身邊帶走。
    一想到阮歡言即將離開阮府，去向遠方，添香心裏就似堵了石塊一般難受。她將紅通通的雙眼看向阮歡言，憋了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可她說不出來，不代表阮歡言也說不出來。他戰戰兢兢地縮到床角，小聲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可是我不知道該不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