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 第一四四回.藝高膽大風拂柳 兩儀四象戲青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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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手下人回報,說江南聯盟底下十餘山寨水寨的人要在獅王嶺向刺殺蘇州陳家的真凶武當門人興師問罪,連亦便心道不好,這怕是要出大事。急忙帶了手下人馬急急向獅王嶺而去,半路之上就聽到前哨回報,說原本該帶著被救回的倪越回京城六扇門統領府的蘇亭軒,李蔚君以及顧非三人已經向著獅王嶺出發。原本該是覺著三位徒兒前往平息此事應當無慮,可偏生連亦心中慌亂直覺不詳,趕緊叫人更加緊了腳程。
可惜還是晚來一步。
連亦率部下到達獅王嶺之時,蘇亭軒李蔚君和手下若幹人已經和江南各山莊水寨的好漢們大打出手,地上七七八八,各有傷員,幾位武當門人還在混戰當中!山林之中呼喝之聲刀刃拚鬥之音不斷!
雖然最終因為連亦出麵,承諾蘇州陳家之事要給眾人一個交代,兩邊總算暫時平息幹戈,最終不歡而散,可六扇門與眾山莊水寨,以及武當都算結下了不小的梁子。畢竟眾人興師問罪的主角,是被六扇門的人帶走了。好在在場之人還不知顧非的身份,否則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回京城路上,連亦一路聽李蔚君說了事情來龍去脈,這才回到統領府,就聽手下回報說顧非去了一趟前老禦醫那邊求醫,隨後就離開京城不知所蹤。六扇門上下視這小師弟若珍寶,可這會兒顧非一言不發離開京城竟然不留半點線索,叫眾師兄難過以外更覺得此事非同小可。連亦倒是知道顧非的性子,顧非帶著被江南眾門派當做真凶的人,又被武林知曉了是楊倚天之子身份的楊南丞忽然離開京城,勢必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隻是眼下六扇門可謂眾矢之的,連亦吩咐幾位神捕都不得擅離職守,暗中卻安排了其他人去追查顧非的下落,確認其平安。
王彧身為六扇門暗探頭領,此等重任自然首當其衝。
幾經查探,王彧總算是在不歸山下得到一些模糊的線索,可惜追查到山下茅屋之時,顧非與楊南丞二人已經不幸遭遇雪崩。
雖然沒有見到顧非,可王彧好歹知道顧三爺活得好好的,還帶著人求醫得治並無性命之虞,立刻書信了六扇門中焦急等待的眾人。
至於顧三爺身邊的,這傳聞中劍魔楊倚天之子,武當張三豐的親傳徒弟,江湖上下都要想找出來的真凶,楊南丞的模樣,王彧始終都沒見過。
直到今日。
閑言碎語入耳,王彧也大抵猜得這忽然出現在顧非身邊的男人與顧三爺的關係。
王彧行走江湖多年,進過高官王爺的府邸,紮過市斤盲流的人堆,大富之家裏頭教過書,碼頭鏢局裏麵走過貨,也算得是閱人無數。麵前這高大的男子,身無長物,穿著打扮也是一般,論英俊麵貌算不得王彧見過的前十,可這張消瘦若雕刻的麵孔卻也叫人不得不多看上幾眼。男人眉宇之間一股正氣流溢,左眼傷疤嘴邊胡渣皆叫其男子氣概十足逼人,聽到分明就是無關之人的梁子師對六扇門的出言不遜,男人粗眉一抖,一句十足沒有規矩的自我介紹出口,那瀟灑自若狂放自如的大笑更不得不讓人對其自然而然的俠氣心生一絲敬佩!
然而讓王彧更目瞪口呆的,是麵前男人被青屍沈玉清挑釁以後,看似悠然輕鬆遊刃有餘,更是讓人刮目相看的一番對戰。
王彧看過不少高手過招,或飛沙走石日月無光,或天動地搖乾坤顛倒。
那青屍沈玉清的來曆王彧不甚清楚,可是見著他手中兵刃青光流溢實非尋常,而後又忽然騰空出手力劈華山,而對手楊南丞卻是手無寸鐵,不禁也叫人捏一把汗。
可就在沈玉清一劍劈下的同時,楊南丞輕而緩地後坐一步便避開他的鋒芒。
沈玉清一招不著,手腕一轉,隻見一道青光又自下而上畫向楊南丞的麵門。
楊南丞依然不緊不慢,貓腰避讓開,又向後仰躺下身子躲開沈玉清攔腰橫砍而來的一劍,兩隻腳卻是半分沒動。
沈玉清身形消瘦,不似臂力過人之人,這兩劍說來力道凶猛出手也快,但論其路數卻是一般。王彧在六扇門中算不得武功翹楚之輩,但他見著沈玉清這兩招卻沒瞧出什麼特別之處,倒是身後連亦忽然開口:“不好,莫不是屍毒?”
王彧幾人聞言都驚訝地轉過頭來看著連亦。
連亦眉頭微鎖:“這青屍從未曾落案,行蹤又飄忽,故而隻聽過傳聞,這廝用屍首煉取毒物是其看家本領……”連亦話到一半,卻忽然聽到一陣低沉的笑聲,悶悶作響:
“不錯,哼,這劍魔之子已經中了我師兄的‘青屍磷’,片刻就好七竅流血而死!這會兒怕是已經全身麻木不仁!哈哈哈!”
眾人猛然轉頭,卻見著方才被楊南丞一招“震山河”打傷內府口吐鮮血的莽夫惡狠狠開口,原來這莽夫漢子竟然是青屍沈玉清的師弟。
王彧聽到這處,再回頭看了看那邊糾纏一處的楊南丞沈玉清二人,不禁恍然大悟。
方才他見著沈玉清出手一般確實也沒有什麼花俏,隻是恍惚間覺著二人之間,沈玉清的劍鋒劃過,似乎有一絲清影殘留。王彧本以為是自己眼花,亦或是對方劍招太快以至於留下殘影,卻原來那清影就是統領連亦說的毒麼?而且楊南丞的動作確實比起之前慢了些許,莫不是真的如同這莽夫所言?
王彧想清楚便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站在對麵八風不動的顧非。
——可別是顧三爺站得遠沒聽見統領的話,王彧想著要開口招呼過招之人小心防備。
就在這時候,王彧身邊的顏文卿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王彧聽著心疼,卻忽然心中一凜:不好!這毒在院中散開豈非他幾人也性命堪虞……
王彧這廂才一個念想,就見到纏鬥在一起的兩人,楊南丞忽然身形一扭,單腳仿佛生在地麵上,另一隻腳卻忽然勾住沈玉清又劈來的一劍。沈玉清一頓,就覺著麵前的人忽然消失不見,耳邊卻是風聲大起,連忙抬手相擋,可才舉手便覺上當,左下小腹腰側空門大開!
沈玉清也是善戰,驚覺自己露了破綻瞬間便反應過來,窩身退讓想要避開楊南丞的一掌,誰知道楊南丞也早料到他的退路,一招“合抱琵琶”早已在左側等候!
沈玉清被楊南丞一招打得雙眼發花,心中也是奇怪,方才兩人已經過了七八招,按說麵前這人和自己這樣貼近應該早就中了自己的毒,就算不死也該早沒了氣道,怎麼還能一掌將自己打得內府溢血?
楊南丞哪裏管他想東想西,見著沈玉清被打退兩步,他卻半分不讓,左腳依然絲毫不動,右腿提上,大刀跨馬,一招“閃通臂”直打沈玉清心口。
沈玉清躲閃不及吃了半招,生怕楊南丞再追,也不敢再想為什麼楊南丞沒有中毒,隻趕緊護住前門!手中機關一捏,雙手身前一股清晰的綠色煙霧彌散開來,叫觀戰的眾人一陣驚呼。
楊南丞卻絲毫不懼,微微擰眉,收拳劃掌,手做柳葉左右相撥,仿若銀蛇撥草劃開兩人之間的青霧,瞬刻又化掌為爪,一把抓向沈玉清的手腕!
顏文卿在旁邊看得清楚,不禁急了開口:“小心他手上有毒!”
沈玉清看楊南丞來抓他的手腕不禁心中暗笑,絲毫不讓,就等楊南丞自投羅網。
誰知道楊南丞的手將至未至之時忽然變爪化掌,順著沈玉清的手腕而下,劃至沈玉清劍身中段,忽然手捏劍訣手腕一轉二指一夾!
“什麼!”沈玉清忍不住驚呼一聲,卻來不及阻止,就聽得一聲金響,手中長劍一斷為二!
那長劍應聲而斷,汩汩青煙綠塵瞬間紛紛揚揚!
王彧見狀雖然驚訝楊南丞出手快狠準,可這樣一來這毒不是更厲!這漢子做事真真不顧後果!
可就見著楊南丞依然不慌不急,右腳退了半步,運氣於周身,緩緩一擰腰,看他一雙長臂左右畫圈,雙掌相對上下一劃。眾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就見著楊南丞渾身真氣彌漫風生水起,那渙散而開的毒塵便仿若數條青色小龍,被真氣環繞的楊南丞玩於鼓掌!
那邊口角溢血的沈玉清口齒不清:“太極掌……”
見此狀連亦這邊幾人總算放下心中大石,自然都是點頭叫好。
那莽夫卻是不服,見著師兄被打倒,立刻吼著揮掌打過來:“老子宰了你!”
楊南丞微微側眼,單手拂袖收氣,擰身飛起長腿迅速踢出收回,便將猛撲過來的莽夫踢到在自己身下,一腳踩下,單手按下,將手中毒煙毒塵盡數拍在莽漢麵門之上!
莽夫哇哇大叫,楊南丞也不饒手,低眼看著一旁被自己折斷的沈玉清的劍,低手運氣將斷劍吸起,反手卻是一劍戳到莽漢手臂之上。
“啊!!毒啊毒!”莽夫嚇得臉色巨變,他本是生得虎背熊腰,這會兒被楊南丞踩在腳下不得動彈,可見著自己中毒,卻隻是急急往自己腰上摸索。
楊南丞見狀二指在莽漢手上要穴一點,製住他的動作,往他腰帶上摸索了一番,摸出一個紅色小瓶子,倒出七八白色藥丸來。
那莽夫啊了一聲,被楊南丞一瞪又趕緊閉上嘴,隻漲紅了臉看著楊南丞鼻孔出氣。
楊南丞眉頭一皺,也不再為難他,收腳以腳背踢出,將這三大五粗的漢子就這樣踢到了院子另外一頭梁子師的身邊,梁子師這會兒早已經臉色煞白雙腿發軟坐倒在地。
楊南丞抬頭瞪了梁子師一眼,梁子師嚇得渾身一抖,連滾帶爬起身,哪裏還敢多話,灰溜溜帶著人往院子外頭跑,末了還逞強開口丟下一句:“你小子別跑!等著!”
楊南丞見著一群烏合之眾作鳥獸散,這才轉身走向連亦這邊,拱手向著連亦和顏文卿李蔚君作禮:“楊某失禮,越俎代庖之處,還請連統領,顏神捕,李神捕,王兄見諒!這歹人身上的解毒藥應當不假,還有請顏神捕與各位收下,以防不測。”
王彧聽完這話倒是先露了個笑來,卻原來這漢子看著做事莽撞,卻也是心細如塵,而且這般武藝恐怕不過管中窺豹,難怪顧三爺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連亦看著楊南丞隻是淡笑點了點頭,顏文卿倒是客氣回禮接過了解藥,李蔚君孩子心性明顯一副摩拳擦掌,想要較量與楊南丞切磋武藝的姿態。
顧非這才上前來站在楊南丞身邊:“師傅師兄沒事吧?”問罷了才雙眼遞過望了楊南丞一眼,楊南丞隻是回看他並不言語。
連亦看了看兩人麵上,才開口道:“無妨,倒是果然楊南丞楊少俠英雄出年少。”
顏文卿聞言眉頭微微一動,隻又為難地看了看顧非。
楊南丞知道顏文卿的顧忌,並不多話,隻是微笑點頭:“不敢當,貿然出手是楊某失禮了。”
李蔚君從來是個直腸子,道:“哎,那梁子師本來就是來找茬的,早就想好好教訓教訓那小子了!”
顏文卿聽他說話,眉頭更皺了些:“現下的情形……”
李蔚君看他臉色,也是激氣,立刻打斷他道:“那又怎麼?咱們六扇門難道還怕了他神策府不成?二師兄何必長他人誌氣!”
顏文卿輕瞪他一眼:“我何曾是此意?隻是現下楊少俠……”話到一半,顏文卿的口氣又弱下去,道,“江湖之上還有許多傳聞誤會,而今楊少俠的行蹤被那梁子師和神策府知曉,難免也有其他後患。”
李蔚君頓了一頓,道:“那我去滅口……”
“胡說!”顏文卿驚呼,“我卻又哪裏是這意思!你!”說得激動了又連連咳嗽了幾聲。
李蔚君本要再辯駁,看顏文卿臉色不佳也訥訥不開口,楊南丞這才拱手:“顏捕頭所言甚是,多謝顏捕頭擔憂。”
顧非看了看幾人,又看向師傅連亦,道:“師傅,之前的案子絕不是丞哥所為,期間情形種種容徒兒之後詳稟。倒是這神策府到底是怎麼回事?與我六扇門又有什麼過節?”
連亦看了看他,又看看低下眼去的顏文卿,開口道:“陳家的案子你師兄已經查清楚與楊少俠無關。至於其他事你也不必急,我看你一身風塵怕是還沒有回去看看你爹你娘呢,你這孩子,”
聽連亦說了,顧非倒是心虛地紅了個臉。
連亦也不責備他,笑著坐下來:“至於這神策府的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這武館也不是說話之地,不如晚些時候,在丞相府裏頭再說也不遲。”
“師傅……”
“你先回去丞相府吧,晚些時候我們過去丞相府再與你細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