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 第一一回.貪看年少碎星海 閑聞白萍語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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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郭沙堤尾,西湖石岸頭,綠觴春送客,紅燭夜回舟。
迎月莊,西湖邊最好的地,三層小樓,從二樓便可將西湖風景盡收眼底,樓裏茶香酒醇曲兒甜。來了餘杭不到西湖便是枉來了,來了西湖不到“迎月莊”坐上一天,那也權是當做白跑了。
楊南丞這會兒就坐在迎月莊二樓。
上回來的時候,冷大老板看是師傅張真人來了,還特意拿出了親手釀製的傳說中的“三兩月”,那是在大江南北可謂威名遠揚的迎月莊的鎮店之寶,隻贈不售的佳釀中的珍饈。那酒香至今似乎都在嘴裏回味著。可惜今天冷大老板不在,師傅也沒來,自己果然還是沒有這口福啊。
上次秦逍也提了,若是有緣再遇著,要請自己來喝“梨花釀”的,可惜啊,這會兒也隻有他楊南丞一個人。
心念著,楊南丞歎了口氣,摸了摸心口的傷,又笑望著外麵的景色隨著台上揚州小妮子的甜嗓輕晃著腦袋。
正聽著呢,卻聽見一個細軟的聲音響起:
“敢問這位,可是武當楊南丞師叔?”
楊南丞一抬頭,麵前夭夭少女一身素衣,腰掛一柄青鋒劍,原本還看著這邊的小臉,這會兒卻是有點害羞地低了下去。
楊南丞笑了笑:“姑娘有禮,正是武當楊南丞。”
少女抬頭看了看他,似乎又想笑卻是正了顏色,一拱手:“峨眉玄馨見過楊師叔。”
“嗬嗬,”楊南丞忙站起身,“原來是玄馨師侄,楊南丞失禮了,快快請坐。”
少女盈盈笑笑,客氣地一拱手:“不必了,玄馨來這是來給師叔傳個話。”
“請講。”
“淩師弟說楊師叔不必等他了,他……”
“雪安怎麼了?”
“師叔不必著急,淩師弟和玄若師妹到滇南去了。”
楊南丞一愣:“這,是怎麼回事?玄馨師侄還請坐下慢慢講來。”
玄馨臉紅了一下,這才坐了下來,慢聲道:“那日,淩師弟來峨眉送帖子,後來……”
原來,峨眉那邊得到一些消息和江湖門人失蹤有關要前往滇南,峨眉派了玄若去調查,淩雪安去了剛巧遇到這事,想來定是一時氣盛,便也一同去了。
“原來如此,有勞玄馨師侄前來知會。”淩雪安並非一個人前往倒是可以稍微寬心。
“師叔不必客氣,”玄馨說了會子話倒沒有那麼見生了,“這還有一副帖子,是武當師弟送到峨眉來的,以為師叔來了峨眉卻沒料隻是淩師弟一人去的。師傅說這帖子要緊就叫我給帶來了,師叔請過目。”
楊南丞接過帖子一看,竟然是月前才返回中原的西平候澧子曼的請柬,說是本月十五邀請武當和各武林人士前往侯爺府赴英雄會。
等楊南丞看完了,玄馨才又接著說:“來的人還說,掌門交代你正好在外這侯爺府的英雄宴就一並去赴會了,門人們還有別的事要做,官府的事,便是你自己看著辦就好了。”
楊南丞心裏笑了笑:這官府和江湖向來沒什麼交往,這什麼勞什子英雄會不去有失體麵,去了也隻是場麵。罷了,反正他跟著這條長生閣的線索也算是斷了,那就去那侯爺府看看吧。到這邊的時候還聽到傳聞說,原本在此的蓮瑞國舅爺突然中毒暴斃身亡,說不定在這裏,還能在找到什麼線索呢。
西平候府。
“侯爺,”開口的男子雖然穿著家仆的衣衫,言行間卻透露著軍人之威,眼神堅毅地一拱手。
男子麵前,燈光映射下的雄厚背脊上汗珠晶瑩剔透,古銅色的肌膚上幾處傷痕更讓麵前的男人充滿陽剛之氣。
將手中的長刀遞給身邊的侍者,接過侍女手中的汗巾緩緩拭擦了一下臉龐,男人才轉過頭來,兩道劍眉微怒,狹長的雙眼微閉卻仿佛幽光透出,吐息微微起伏。另外兩名侍女連忙過來為他拭擦身上的汗珠一邊又將衣衫給他披上。
轉身坐將下來,接過侍女手中的茶盞,剛練完武的西平候澧子曼這才開了口,聲音低沉而緩慢:“怎麼樣。”
堂下的男人喏了一聲,吐字清楚答道:“回稟侯爺,悉數已按計劃安排妥當,主子請安心。”
澧子曼似乎冷哼了一句,看了堂下男人一眼。
是時,一位仆役進門通傳:“稟侯爺,六扇門捕頭顏文卿,顧非,求見!”
澧子曼轉眼想了片刻,吩咐人準備衣裳,才開口:“請二位捕頭書房說話,本侯隨後就到。”
片刻,澧子曼來到書房,見到二位年輕捕頭。
顏文卿這天下第二神捕的名號他自然是知道的,另外一位文質彬彬清秀之至的青年捕頭倒不曾見過。
顏文卿見著西平候進來,也趕緊和顧非二人起身行了大禮,見著西平候邊點頭卻是看著顧非不語,忙又將顧非介紹一番。
“原來顧賢侄是顧丞相之子,難怪如此清秀俊逸非凡出眾!”澧子曼點著頭,顧非隻是淡笑回禮。
澧子曼與顧斯之間多少有些政見不同,朝廷中人自然也是心中明白,不過二人倒也還沒有什麼衝突,顏文卿看西平候和顏悅色,忙開口將來意說明一番。
“顏捕頭說的是,”澧子曼說話倒還是客氣,“時,國舅爺之事不僅聖上牽掛,本侯也是心痛非常。顏捕頭是連統領的親徒,又有顧賢侄輔助,相信不日可將凶徒捉拿歸案。這侯爺府裏上下可用之人,顏捕頭與顧賢侄盡管傳喚,若是有要本侯出麵之時也不必跟本侯客氣。一切以捉拿刺殺國舅爺的凶手為首要。”
“多謝侯爺體恤!”顏文卿拱手作禮,這澧子曼看來年紀不過五十出頭,說話之間卻是不怒而威,叫見多識廣的顏文卿不禁也有些緊張。
澧子曼似乎並未注意顏文卿的麵色,說完話隻是點了點頭,又笑著看向一旁一語不發的顧非:“顧賢侄,令尊可好?”
顧非星眸含笑輕輕點頭回禮作答:“顧非代父多謝侯爺牽掛,家父身體尚安,前些日子還與聖上狩獵南場。”
“嗬嗬,顧丞相果然還是寶刀不老啊,”澧子曼笑著撫掌,“賢侄如此一表人才,實乃丞相之福,今年該有二十了吧?”
顏文卿那邊一頓,顧非卻是淡笑即答:“十八。”
“哦,不錯不錯,一表人才又正值青春,”澧子曼依然點頭,“小女今年也十六了,不知道顧賢侄可有心上人?不如來做本侯的乘龍快婿?”
這一句,顏文卿眉毛都挑了起來,可顧非那邊依然神色不變,想也不想:“多謝侯爺抬愛,郡主萬金之軀,顧非不過一介無名小輩,不敢高攀。如今師傅所托蓮瑞國舅爺暴斃之事未妥,實在不敢輕言其他,自古男兒誌在四方,如今大事未成哪裏敢談婚論嫁,侯爺說笑了。”
顏文卿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心中卻是忍不住笑了:這個小師弟,不說他麵相非凡,不說他身份高貴,不說他是自己師弟,就這麼一個清秀俊朗的相貌卻是從小就處變不驚到了連師父都說他太過沉穩。這侯爺提親的事,就算是句笑話,平常人聽了入耳也是要受寵若驚聞之變色,他這一副和平日與人討論案情無二的表情和口氣,實在是叫人覺得好笑又佩服不已。
這一來一往,倒是叫顏文卿想起三年前在太子殿裏如出一轍的一幕,不過當時提親的是當朝太子,年僅十一的王儲。
那雖然是年幼太子的一句戲言想要顧非做太子妃,可當時也是幾位公卿朝丞在列,包括顧非的父親丞相顧斯。眾人聽了太子一句話除了顧丞相,其餘大臣們都當場愣住臉色大變,雖是童言無忌可畢竟是幼主金口玉言,且不論這是否違背綱常倫理。可當時也不過才十五歲的顧非卻是不見絲毫變色,即刻對答如流:
“太子一句金口玉言重如泰山,微臣唯有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夫男兒誌在四方,未成大事何敢論安居,太子年少誌高雄才大略將來勢必為一代明君恩澤天下,非,人小言微隻願為明君出生入死,身先士卒,而恐以色侍君,冒毀君賢明之名!萬望太子收回成命!”
——當時便叫堂上下眾人都欽佩不已,此一一時也傳為佳話。
此刻,澧子曼那邊聽完顧非答話,果然眼中多了幾分欣賞之色,顧非那邊也是星眸微垂不複贅言。
“不知,”顏文卿適時開口詢問,“侯爺,不知侯爺今次這忽然召開英雄會所為何事?”問罷了又怕自己逾矩拱手一作禮繼續道,“卑職失禮了,隻是江湖如今多事之秋,侯爺此舉卑職擔心更叫眾人惶恐。”
澧子曼眉頭微動,下一刻卻是笑了,道:“顏捕頭所言極是,這江湖傳聞本侯這兩日也是有所耳聞。這英雄宴會本是本侯想會一會當年的江湖老友,帖子也是早發了去,誰知道這卻是正好逢上了日子。而且本侯今日舊傷發作,所以還怕明日怠慢了各位江湖好友,實在是……”
顏文卿聽得句句清楚,心中一輪自然也不多話,隻是點頭稱是。
“說來,顏捕頭也算江湖中人,明日宴會可要一並赴會才是啊,哈哈哈。”
顏文卿自然趕緊答應,這侯爺的英雄會在這時節裏聚集如此多的江湖俠客,身為六扇門捕頭,他也是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戒的。
三人又說了幾句案件相關的話,顏文卿就領了顧非告退西平候,返回了州府衙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