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宮玨和平時一樣，坐在雲水閣與墨兮一起用餐。
    雲水閣向來是最冷清的。就算是宮玨指派給墨兮的丫鬟幻城，除了必要的時候，也不會出現在雲水閣。
    今天天黑的格外早，因為陰天刮大風，現在又下起了雨，還夾雜著時不時在雲層中炸響的春雷。小樓裏的蠟燭，燈籠早早地便都點亮了。
    “你今天看起來不開心。”墨兮忽然道。
    宮玨沉默著吃著飯，沒有回答。
    “雖然你平時也悶悶的，但不至於像今天這樣。今天一整天你都沒說過話。”
    宮玨依舊沒出聲。
    “嘿！你這個悶葫蘆……誒？你今天出去了好長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壞事情？”墨兮問。
    壞事情嗎？宮玨微怔，對於他來說，這應該是好事情吧。將他的母親傷得體無完膚的人，無數次得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人，終於死了。
    從今天開始，中嶽國將會迎來一個新的時代。
    他應該高興才對的。一切都是那麼順利，甚至不需要他謀劃什麼，自宮洺死後，一切都水到渠成。
    可是，也不知是否是因為今日天氣格外淒冷，使得他的心裏，悶沉沉的。
    見宮玨老是不說話，墨兮連忙沉默著把飯吃完了。宮玨也放下了筷子。他本來就沒什麼胃口。
    “……宮玨，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過去？”墨兮忽然道。
    宮玨抬眼看向她，道：“你說吧。”
    墨兮拖著下巴沉思了會兒，輕聲開口道：“在我有記憶的時候，就住在深山裏頭。那裏除了我和爺爺，再沒有別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我是爺爺在河上漂流的澡盆裏撿到的。爺爺是個很厲害的發明家，可是在我隻有七歲的時候，他便去世了。”
    她對爺爺的記憶已經不深了，隻記得那是個花白胡子，傴僂著腰，每日隻知道醉心發明一些小玩意兒的老人。
    “爺爺活著的時候，便不怎麼管我。記憶中，我都是一個人，在河邊，在樹林裏玩耍。河裏的魚，樹林裏的鬆鼠甚至是老虎都是我的朋友，它們不能說話，可是我卻隻能和它們說話。”
    宮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墨兮說的時候，麵色如常，似乎隻是在回憶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可宮玨聽著，卻仿佛也跟著墨兮去了那座深山，看到了那個幼小而孤獨的孩子，一個人坐在溪水邊，像現在這樣托著下巴，和水中的小魚說話的樣子。
    不知為何，他的心裏忽然揪了一下，甚至想著，如果他也在那裏就好了，他可以……陪著她。
    墨兮繼續說著：“爺爺離開後，我就一個人在那裏了。每天都很無聊，隻能去擺弄那些他發明的寶貝兒，他活著的時候是不讓我碰的。就這樣待了兩年，我終於決定出去了。”
    “我花了三天才找到一個小鎮，那時我已經餓了很長時間，街上到處都是賣好吃的，但我沒有辦法，那都是要錢的。但我不知道錢是什麼。”
    宮玨耐心地聽著，當聽到那個“餓”字的時候，他皺了皺眉，心髒忽然疼了一下。
    他十分不想讓這個字，發生在墨兮的身上。
    墨兮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說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容，好像在回憶一件有趣的事情。
    “後來呢？”宮玨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