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又羽遠離人群，坐在一旁。手裏緊緊攥著地圖。
    這一條線路，他已經走了二十年了。這麼多年也從未出過差錯，今日之事委實是讓人措手不及。
    林又羽想到這裏不禁重重歎口氣，無論怎樣，他都難辭其咎。
    “林管家，你在這裏做什麼？”王家的家丁王三慢慢湊到林又羽身邊笑道。
    “哦，沒什麼。幻境裏分不出來白天黑夜，你們自己商量一下，留幾人守夜，其餘人先歇息吧。”林又羽緩緩地說道。
    王三見林管家神色疲憊，麵容憔悴，便也沒說什麼就回去同別人商量守夜的事情了。
    林又羽見人已經走遠，便開始細細看地圖。
    窮奇山莊在元州與林州的交界處。東麵是窮奇山，西麵是莫元山。兩山甚是險峻，而中間的狹小道路則是進窮奇山莊的唯一道路。
    這樣的路本就是個挑戰，如若兩邊的山上有劫匪，便是凶多吉少。
    所以此路常年由窮奇山莊來把守，附近幾百裏的山賊劫匪也被清繳一空。
    所以，也算得上是安全。這十幾年也沒出過什麼紕漏。
    這次的貨物，本沒什麼問題。但是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貨物和魔道纏上了關係。
    林又羽複雜地看了看那些馬車。
    隻怕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時間慢慢過去，四下也安靜下來。
    守夜的人也撐不住那一陣陣強烈的困倦之意，低頭睡著了去。
    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緩緩睜開，就像最濃重的夜色裏，最鮮豔的紅燈籠。
    一聲寒鴉，在死寂的夜裏極其的瘮人，讓人涼到了骨子裏。
    “破——”沙啞粗嘎的聲音輕輕響起。
    幻境就好像一麵鏡子一樣，應聲而裂，碎片嘩嘩地掉落。
    有些人醒了，有些人仍沉浸在睡夢中。
    可是那又怎樣呢？
    誰也逃脫不了，反抗不得。
    隻見那個人修長的手指間鬼火盈盈，在月色下極其縹緲。
    無數的藤蔓從地下鑽出來，由鬆至緊，慢慢纏繞著每一個人。
    淒厲的聲音不絕於耳。
    “看，快看，是鹿，是靈鹿——”一個人失聲尖叫道。
    還沒有被藤蔓捏碎的人匆匆轉頭看過去。
    一隻白色的鹿站在那人的身邊，周身閃著淡淡的熒光。
    月色的四蹄，如墨一般的烏黑的眼睛，柔然潔白的皮毛。
    一牙彎月般的鹿角。
    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清冷無雙。
    靈鹿，靈鹿——那麼他就是——山鬼。
    從來帶著麵具，與鹿為伴。
    害怕與慌亂漸漸從每個人的心底爬上臉上。
    靈鹿似是有些煩躁，不安地圍著山鬼轉了轉。山鬼伸手撫了撫鹿角，動作輕柔。
    “太慢了——”山鬼輕輕歎道。
    藤蔓加快了纏繞的速度，有的將纏繞的人生生捏碎，有的則是把人拖到地裏。
    山鬼輕輕掩住靈鹿的眼睛笑道：“這些場麵，你怕是已經看倦了。”
    靈鹿甩了甩頭，更加的不耐。
    山鬼的手僵了僵，喃喃道：“抱歉，我忘了。”
    前麵的路上，除了林又羽再也沒有一個人的身影。
    “走吧——”山鬼拍了拍靈鹿的頭，慢悠悠地向窮奇山莊走去。
    “王家同你們有何愁何怨？”林有羽看著山鬼，心有戚戚然。
    山鬼也未停留，隻是擦過林又羽的身側淡淡說道：“自是——無仇無怨。”
    “那你們為何要與我王家為敵，這般作弄！”林又羽氣急，揮劍向山鬼斬去。
    山鬼輕輕抬了抬手，隔空將林又羽定住。
    “與王家為敵？徐州王家，又算得了什麼。”
    “卑鄙，你們要做什麼！”
    山鬼筆挺地立在原地，聲音淡淡的：“林管家，你說這些人都死了，隻有你毫發無損，王家那老不死的會不會要你的命啊？”
    林又羽瞳孔猛然一縮。
    一定會的吧。
    山鬼揮手撤了對林又羽的禁錮，又道：“你在王家這麼多年了，卻依舊是一個二等管家。你大約也是不服的吧。”
    山鬼輕輕笑了笑，在月色下極為縹緲：“我還聽說你兒子隻能收在王家外門做學徒。”
    這句話正戳到林又羽的傷心處。他在王家二十多年，這些年來盡心盡力。但是家主卻視而不見，隻許了他一個二等管家。
    反正他也老了，權勢也不甚在意了。
    隻是，隻是他兒子卻也隻能在外門做個學徒。這和外麵招來的學徒有什麼不同。
    山鬼看著林又羽，低聲笑了兩聲。轉身往窮奇山莊走去。

    作者閑話：

    山鬼來了，薜蘿還會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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