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子——”褚杭之走來恭敬地行了一禮，何年亦還了一禮。
    “褚公子怎麼又回來了？”何年不解地問道。
    “哦，輿卿的劍穗掉了，我來找找。”褚杭之淡淡一笑，笑裏似乎還帶著一點無奈。
    何年與褚杭之不熟，兩人倒也沒什麼可聊的。小站片刻，兩人便分開而行。
    何年背著劍轉身下山，褚杭之看著他的背影，目光複雜。
    不到一天，山上的妖便被除幹淨了。
    林家三個兒郎除妖最多，劍刃都砍出豁口。
    最讓旁人意外的便是何家三公子，劍不出鞘，弓不射獵。林易走過何年身邊，用隻夠他倆能聽見的聲音哼了一聲。
    輕蔑，譏諷，得意。
    何年隻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從前靜無波瀾的眼睛，此刻竟帶著厭惡。
    隻消一眼，林易便有種自慚形穢，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比不過王家姐妹，難道還比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何家三子麼？
    世間清譽，溫潤公子。
    嗬，有個屁用！
    林易推搡開身邊的小跟班，憤憤地離去。
    吳險遠遠地看見何年身邊圍了一圈人，便也走過去。“何年——”吳險猛地撲過去，攬住何年的肩。卻意外看見何年微微發紅的眼眶。
    “你，你——沒事吧，你究竟怎麼了？”吳險有些手足無措。
    何年輕輕吐了口氣，衝著吳險無奈地笑了笑。
    “隻是我心裏有愧罷了。無能為力的感覺，很差。”何年也不多說，轉身便走了。空留給旁人一個背影。
    吳險有些莫名其妙，抓了抓頭發怎麼也沒想明白。
    何年與林家打了招呼禦劍回了平寧。
    到平寧已是深夜。
    隻是消息傳得比他回來還快。何年才到山腳下，就看見自家兄長站在山門處等他。
    “兄長”何年抿了抿唇，行了一禮。
    何平韻趕忙扶住何年，提著燈籠上下仔細看了看他，發現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歎道：“父親知道了九幽的事情。你一會見他，莫要再惹他生氣了。”
    何平韻是何年的長兄，是看著何年長大的。對自己的這個弟弟甚是關心愛護，隻是今日之事他有心護短也是力不從心。
    何年默默地跟在兄長身後，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慢慢地行過百級階梯。
    兩人走了片刻，何平韻止了步子，將燈籠遞給何年，自己則進了屋子，不一會便端了一碗麵出來。
    “走了一天，先吃些東西吧。”
    何年沉默地吃完了麵，何平韻收拾碗筷的時候，忽而聽見小聲的啜泣聲。往身後看去，何年背對著何平韻，筆直地站著，隻是肩在微微顫抖。
    是了，他一直在強忍。
    可是，再怎麼能忍，也終究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
    “今日的事，你是怎麼想的？為何——要那樣做？”何平韻有點艱難地問道。
    過了許久，何年才說道：“兄長去歇息吧，明日還有早課。我去父親書房。”
    何平韻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好好地承認錯誤。”
    何年低矮的身形頓了頓，大步向外走去。
    他沒錯，為何要承認錯誤。
    何年推開書房的門，輕喚道：“父親”
    屋內的男子沒有理他，隻是廣袖一揮。書房的門猛地關上，何年受不住那強大的真氣，被壓得直接跪在地上。
    “說，你今日都幹了什麼！”何述遠坐在桌案前，怒聲問道。
    何年挺直脊背，也不言語，隻是看著地麵。
    何述遠氣得拍桌吼道：“你說不說！”
    何年仍是不吭聲。何述遠怒極反笑，對著何年說道：“劍不出鞘，弓不射獵。你真是好能耐，把何家的臉丟到九幽去。”
    “父親，他們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看過他們的功德錄了，無過——”何年雙拳緊握，看著自家父親。
    “混賬！”何述遠不等何年說完，便喝道。
    何年被這一聲喝得有些發懵，愣愣地看著何述遠。
    “父親，那些妖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沒幹過。”過了許久，何年把話又重複一遍。
    屋子裏兩人都不再說話，隻能聽見更漏的聲音。
    “無過，又能怎樣？是妖便是錯了。世人容不得它，它便不能成活。”何述遠的聲音打破一室寂靜。
    “父親，您說過，萬物有靈，眾生平等！你怎能這般隨意更改？現在妖存於世，是錯。反而人害妖，是對？”何年急急地說道。
    “混賬，你懂什麼？”何述遠猛地拍桌。
    何年慢慢冷靜下來。良久才苦笑一聲說道：“父親，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您期待的樣子是什麼？我沒有兄長那般天資過人，沒有阿齊那般討人歡心。我總是在讓您失望，做著讓您看不上的事情。”
    何述遠目光複雜地看著他，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為父失態了。”
    “父親何錯之有？左不過是我的錯罷了。”何年看著燭台，麵無表情。
    “罷了，去靜室麵壁幾日，好好思過吧。”何述遠甩了甩廣袖，讓何年下去。
    何年起身告退，快行至門邊時，何述遠突然說道：“其實最慈悲便是最無情。日後，你會懂的。”
    何年頓了頓，推門出去。
    何述遠看著一室搖曳燭火，輕輕歎了口氣。
    “日後，你會懂的。”

    作者閑話：

    這篇寫了好多呢ヾ(◍°∇°◍)ﾉﾞ
    九幽山這一小節就暫時翻篇了
    嗚嗚嗚，沒有小可愛留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