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霓快要放寒假了，也意味著她快要期末考試了。本來美好悠閑的周末，楚悅睡到日上三竿，而她被她哥關在書房裏，對著一堆讓她頭大的書和試卷。
    更讓她不忿的是，她哥把她關起來布置好作業任務後，就回了臥室，抱著楚悅睡起了回籠覺。
    她好不容易做完一張英文模擬卷，出來倒個水，就瞅見那對狗男男神清氣爽地坐在沙發上，喝著茶，看著報紙。
    雖然心裏罵著狗男男，但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是真好看啊。
    盡管看了這麼多年，她還覺得這兩個人的顏，她再看個十六年都不覺得膩。
    她哥雖然在辦公室裏坐了這麼些年，此刻又穿著柔軟的灰白色家居服，但那刀鑿斧刻般的麵部線條，斜飛入鬢的長眉，以及那不小心袒露的一小片胸肌，還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迷人的邪肆風流之意。
    而她的小楚哥就更是好看了，那張臉生得那麼精致，尤其是那雙眸子。眼眸裏好像有月光，定定地看向某處的時候，仿佛有清輝流瀉而出。
    最好的畫師都畫不出這雙眸子的神韻。
    她想，哥哥最喜歡的大概也是這雙眼睛吧。
    念念不忘這些年。
    好在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這倆人現在總算是修成正果了。
    她正在這邊陶醉，傅雲歌的聲音就陰惻惻地飄過來：“作業寫完了嗎？”
    她趕緊低了頭，紅著臉衝回了書房。拿著書，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反應過來自己根本沒倒水。想到她哥那沉迫的目光，又不敢出去了。
    楚悅瞟了小書房一眼，淡淡一笑，“你總是對她這麼凶做什麼？”
    傅雲歌放下報紙，揉了揉鼻梁，無奈道：“不凶不行，她就是屬駱駝的，不打一下不肯走。你是不知道她期中考試考成什麼個鬼樣子……”
    “你高中不也是嗎？”
    “正是因為我高中走了彎路，我才不能讓她跟我一樣。這麼好的年紀，不好好讀書，天天就知道在外頭瞎晃悠……”
    還沒說完，兩人俱是一笑。
    楚悅笑問：“你笑什麼啊？”
    “你又笑什麼？”
    “嗯……隻是突然想起來，你以前也是這樣——不好好讀書，在外麵瞎晃悠。你要不說，我都忘了……你變化真的好大啊。”
    他用手撣了撣報紙，那上麵正好刊載了一張傅雲歌的照片。
    傅總在那一群禿頂中年油膩老男人中格外惹眼。
    衣履風流，又功成名就，怎麼也跟當年那個問題少年差了十萬八千裏。
    傅雲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照片，也是一陣唏噓。
    “這要感謝你。”他沒有抬頭，他怕一直視對方，這些話就沒有勇氣說出口了，“當年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喜歡上你，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我了。你不知道，當時……當時我有多自慚形穢。你就像天上的月亮，遙不可及。我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往上走，才能抓住你。”
    他伸出自己的手，覆在楚悅擱在報紙上的那隻略微單薄的手上。
    “我現在，算是抓住你了嗎？”
    楚悅的手臂很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卻沒有把手抽回來。
    這好像給了對方很大的鼓勵，傅雲歌握緊了他的手，挨近了他一點，小心地在他鬢邊落下一個吻。
    這個吻都沒有觸及肌膚，隻是輕輕點在鬢發上，仿佛微風拂過，卻又留下一陣微癢。
    “楚悅，八年前我在琴室裏遇見你後，之後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靠近你。再給我一點繼續走下去的動力，好不好？”
    楚悅扭過頭與他對視，雙瞳剪水般脈脈，同時手掌翻過來，反握住他的手。
    “容我再想一想，好嗎？”
    已經往前走了很大一步了。雖然還是有些遺憾，不過他已經很欣慰了。他也深諳不能逼得太緊的道理，便彎起狹長的眸子笑了。
    “當然好。不過你可要好好想一想，我這種新世紀好男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床上也包你滿意，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是嗎？”楚悅也笑了，“我倒不知道堂堂傅總還能下廚房。”
    傅雲歌挑眉，答得理直氣壯：“怎麼不會？”說著就往廚房走去，“今天就給你露一手好吧。”
    “求之不得。”
    傅雲歌還真的係了圍裙，趕走了廚娘，在廚房裏忙活起來。
    他一走，剛才那溫馨活躍的氣氛也淡了下去，楚悅斂了眉，掏出了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楚總。”
    想必是也聽聞了他家中噩耗，向來鬧騰的簡安安，此時也文靜不少。
    “我下午回公司。”
    “哦好的，有什麼要安排的嗎？”
    “通知各部門總監，開個會。”
    “好的。”
    收了線，他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洗了個冷水臉。冰涼的水撲在臉上，他抬頭，看著鏡中濕漉漉的自己，眸子一暗。
    你該站起來了，楚小悅。
    傅大少爺氣勢洶洶地說要下廚，把家裏搞得雞飛狗跳，廚娘和管家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最後也就搞出一碗還算看得過去的番茄炒蛋。
    楚悅看著飯桌上這一盤菜，撇了撇嘴，臉上的表情頗有種“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的意味。
    然而傅雲歌是誰，他不允許任何人質疑他。
    楚悅也不行。
    他親自盛了三碗飯，把傅雲霓叫出來。
    三個人就著一盤子可憐兮兮的番茄炒蛋，開始了慘兮兮的午餐時間。
    傅雲霓：“我申請讓廚娘再做個兩個菜！最好再燒個湯！點外賣也行！”
    傅雲歌：“申請駁回。”
    楚悅：“……”
    看著傅雲歌一臉驕傲，又帶著一點忐忑，楚悅忍俊不禁，夾了一筷子喂進嘴裏。
    太鹹了。好像還有蛋殼。
    人無完人。傅雲歌大概所有技能點都點在了商場上，廚房真不是他該呆的地兒。
    不過他好歹是個演員，表情管理還是做得很到位。他將這口番茄炒蛋咽了下去，仿佛咽下了什麼美味佳肴。
    傅雲霓都被他騙了，他還來不及阻止，她就吃了一口她親哥的廚藝處女秀，結果全吐了出來。
    傅雲歌黑了臉，自己嚐了一口，然後臉更黑了。
    好歹也朝夕相處兩年了，對待傅雲歌，楚悅還是很懂以柔克剛的道理。
    “好吃呀，不過一盤子還是太少了呀，我們三個也不夠吃。這樣吧，我親自下廚，給我們傅總添個彩。”
    說著他還衝傅雲霓使勁擠眉弄眼。
    傅雲霓馬上會意，也加入了傅雲歌吹大軍，往死裏吹這盤她剛才一口吐的番茄炒蛋。
    傅總挽回了點顏麵。
    盡管他越看這倆人越覺得他們在磕慘他，但是看著楚悅慢慢晴朗起來的心情，他心情也跟著放晴，便順水推舟地許了。
    楚悅帶著微笑進了廚房，看到裏麵的場景笑容也是一僵。
    傅雲歌下個廚，也不知道是做飯還是打架，好好的廚房整得就跟戰場似的。流理台上灑了很多蛋液，水池裏堆了一堆平底鍋，裏麵盛著烏漆麻黑的不明物體，案板上還有一些切得很失敗的蔬菜……
    突然也就明白為什麼折騰了這麼搞出一盤番茄炒蛋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廚娘跟進來收拾，他拿起剛才傅雲歌圍過的圍裙，往腰上一係。身後有人接過，幫他把圍裙係好，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節，熱切的呼吸噴在他的耳畔，他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
    “我幫你吧。”傅雲歌道。
    “好呀。”
    爽快答應的同時在心裏笑了一下，這位爺是來幫忙的還是搗亂的。
    楚悅到底獨居了兩年，廚藝雖然一般，不過比傅雲歌好太多。他有條不紊地備好食材，打火，下鍋，裝盤，堂堂傅總隻能淪落到給他剝蒜切小蔥。
    他一邊煎豆腐一邊問：“你剛才到底笑什麼啊？”
    正在剝大蒜的傅雲歌一愣，“我沒笑啊。”
    “不是，我是說你之前，我們談起妮妮的時候。”
    “哦……那時候……”
    當時兩人同時笑了，他問他笑什麼，他反問過去，後來又是下廚一陣折騰，便繞了過去。現在又把這事兒拿出來問，是真的兩個人獨處沒什麼話題了。
    “嗯……我當時是覺得，”傅雲歌轉頭認真地看著他，“我們一起討論妮妮的成績，很像……一家人。”
    他本來想說夫妻的。
    一滴油從鍋裏飛出來濺在手背上，楚悅縮了縮手，等待那短暫的熱燙散去。
    “燙著了？”
    “沒事。”楚悅輕鬆一笑。
    盡管他這麼說了，而且確實沒什麼事，但傅雲歌還是很當一回事，放下手裏的大蒜，把他推到了一邊。
    “這個我來吧。你去忙別的。”
    “你會嗎？”
    “不就是煎個豆腐嗎？”
    “好好好，你來。別焦了哦，兩麵都要煎黃。”
    “嗯嗯。”
    豆腐被傅雲歌摧殘了一番最後還是磕磕絆絆地煎好了，楚悅把之前做好的番茄肉醬淋了上去。
    他認真地仿佛在完成一副藝術品。
    認真的男人最是好看，那漂亮的側臉也如藝術品般精致。
    傅雲歌眼神閃了閃，道：“忘了跟你說，昨晚薛林筠給你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