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沒人會為了我發出聲音，我明白，在這個世界被拋棄不是什麼稀奇的事。隻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淒涼，讓我遲遲不能平息……”
    “現在他有三個選擇，”泰尼隊長指著我說道，“一，自己主動離開隊伍，有多遠走多遠。二，自殺。三，我們動手……”
    幾名隊員互相對視著，而他們表現出的沉寂似乎直接給我判了個死刑。
    “不，你不能這樣做。”尼古萊上前一步表示反對，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能站出來為我說話。
    “這不是什麼大傷口，而且是穿過防輻射服，感染的幾率幾乎為零。”
    “別天真了！”泰尼大吼道，“你以為這是什麼世界？稍微有任何的疏忽，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們必須讓他遠離我們的隊伍，如果你想留著他，你可以跟他一起走。”另一名隊員跟風說道。
    “是嗎？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探險隊員的？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同胞的嗎？看看你們周圍，四周危機四伏，如果我們非要這樣互相排斥，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出來為了313的居民們找補給品？”尼古萊徹底表明了立場，也徹底跟泰尼撕破了臉皮。
    泰尼憤怒的整張臉都快擠在了一起，“你不要得寸進尺，現在唯一解決這個的辦法就是他，這個人把他身上的裝備和防輻射服轉交給我們，然後滾去一個沒人的角落等死。等等……我改變主意了，你也一起吧。”
    話音未落，泰尼端起了他的AKM步槍，槍口正朝著尼古萊。
    “尼古萊，你不用這樣做的，他說的是對的……”我已經是將死之人了，我不能再拉朋友一起下水。
    “對個屁！”尼古萊右手一甩，從口袋裏掏出了那把撿來的TT33手槍，瞄準了泰尼的腦袋，“不是隻有你有槍，老東西。別逼我們一起死在這，我知道你怕死，我不怕，我準備好了，現在就死！來啊！朝我開槍！”
    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充斥在空氣之中，讓我感覺似乎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泰尼手中的槍在微微顫抖，不是恐懼，而是無法抑製的憤怒。他現在一定想直接幹掉尼古萊把我們的裝備強行帶走，但他怕在他開槍的同時，臉上會穿出一個槍眼。他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但終究到底，沒人想死……
    “好吧……”泰尼將槍口從我們身上慢慢移開，直到指向天空後，他才繼續說道，“如果你們繼續跟著，我可能會改變主意。”
    說罷，他們開始離開我們的附近尋找可以過夜的住處，扔下我們，在這個陰暗、潮濕、冰冷的夜晚，在沒有多少補給的情況下是存活不了幾天的，一點不浮誇，我們可能連今晚都撐不過去。
    “你就應該丟下我和他們一起走的，為什麼還要管我？我已經離死不遠了，事實上，是離變成那個不遠了……”
    “別說喪氣話。”尼古萊拍了下我的肩膀，“你沒事的，相信我。白花病也許可怕，但也並非無懈可擊，我父親曾告訴過我微量的白花病毒素是可能被人體吸收的。我也親眼見過類似的案例，何況，你根本就沒被感染。”
    也許他說這一番話隻是為了讓我能把心放平靜一些，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感謝他對我所作出的這一切。
    “如果我被感染了的話，我還剩多少時間？”我問道。
    “學校學的你都忘了，二至二十一小時，就是說在接下來的二十個小時內隨時都有可能。不過就像我說的，傷口那麼小，你不可能被感染，所以不用擔心這些事了。”
    他一直在勸著我讓我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我怎麼才能做到？那麼多優秀的探險者都最終變成了一隻隻不折不扣的怪物，讓我根本沒法去小看白花病的實力……
    “就在這裏過夜吧……”尼古萊指著我們麵前的一層小平房說道。
    我點點頭，背著沉重的背包跟著他走進了那個小平房。
    主門是一扇半開著的金屬邊木門，感覺至少十幾年沒有任何移動，破爛的門板連著的門軸已經鏽成了一塊廢鐵。還好門是半開著的，不然可能要踹幾十次甚至引來怪物都打不開一扇這樣的門。
    我們無意間找到了這小平房的地下室，並走了進去。裏麵很狹小，四麵都是實心的水泥牆，中間還擺著幾個已經落滿灰塵的木製貨架。
    我們在最陰暗的一角坐了下來，那個地下室氣窗照射進來的月光完全夠不到的位置……
    “我很抱歉，朋友……”我可能活不長了，雖然有些想做的事還沒完成，但現在也沒機會了，唯一能做的可能隻有道歉……
    “你應該丟下我的，我隨時都會變成怪物。”
    “別說喪氣話……”尼古萊幫我拿下肩上沉重的背包，放在了身體一側當做靠枕。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說道，“馬克，你不會變成怪物的，我相信。”
    “你應該像他們一樣把我扔出來自生自滅的，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去……”
    “沒人想死。”他堅定的打斷了我的話，“你也一樣，大多數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想活著。但是活著的人又不關心彼此的死活，我們已經失去了舊世界互相幫助扶持的精神。況且，你救了我一命，他們那樣對你，我不能袖手旁觀。”
    “那都不算救命……隻不過是讓你先跳出窗戶罷了……”我無奈的說道。
    “不，這很重要。”他搖了搖頭，表示否認，“如果我是那個第二個想要跳出窗口的人，我現在屍體估計都在那邊晾涼了。你身上有舊世界的氣質，而這些在地下生活的肮髒老鼠們根本就忘了舊世界本來的模樣……”
    “說的像你去過舊世界一樣。”我隨便調侃了一句，可話中，卻透露著我對舊世界的憧憬。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看看那時人們的生活是怎樣的。可就像人們說的，時光不能倒退，而我也不想再親眼看一遍核子戰爭。”
    “你認識什麼出生自舊世界的長者嗎？”我對他的知識產生了好奇。
    “很多，我原來的家在091地下網，大地震後，很多機器都不工作了，沒了最基本的生活維持係統，我們隻能散開分道揚鑣，我在這來313的路上遇到了許多來自舊世界的人們。他們的話語中還能透露著舊世界的氣息，正是我們這些人所要學習的……”
    “恩，就像你認識那個打火機一樣，我從沒想過打火機會有這種形狀的。”說著，我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個打火機，微微舉了起來，讓月光照耀在上麵……
    金屬外殼在反射著溫柔的月光，還能清晰的看到上麵刻著的美麗花紋……
    “看看這雕刻的花紋，尼古萊。”我指著上麵精細到像指紋一樣的花紋說道，“這絕對是舊世界的工藝。”
    尼古萊並沒有對我的話做出回答，而是指著打火機下半身說道，“上麵有字……”
    “字？”微微眯起眼睛看去，上麵真的有一行小到快要看不見的刻字……
    “我們可能惹上大麻煩了……”尼古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