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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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麵月色如夢,夜影深沉,她幾經折返穿過回廊,輕車熟路地尋到一處僻靜的院落。一抬頭遠遠望見屋頂上站著一個少年,背對著她負手而立,遙遙望著遠處瓊樓玉宇間的華燈點點。清風揚起他墨色的發絲,那一身月白的衣衫分外眼熟。
    她飛身上了屋簷,粲然笑道:「就知道你會憋不住,隻是沒想到你來比我還快,方才還見你在大殿裏和百官敬酒,沒想到一轉眼人就在這了。」
    少年回過身,望著她手中成串的酒壺臉上綻出醉人的笑意:「你怎麼又貪杯了,小心你娘親捉你回去,到時候我可救不了你。」
    阮翎熙遞上酒壺,在他接下時趁機捉了他的腕子將他拉到眼前,眯著眼仔細打量了一番,才滿意地笑了起來:「你果然還是這副模樣才好看,以後見了我可別再露出方才那番虛偽的樣子,我不喜歡。」
    風子昱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臉喃喃道:「虛偽嗎?」
    「當然啦,你本來就不是愛裝腔作勢的性子,偏要裝出一副溫和的模樣奉迎百官說著動聽的話,怎能不虛偽?」翎熙顧著倒酒卻沒有看見他眼中的黯然,酒杯斟滿遞了過去,她道,「不說那些掃興的話,來來來,我們對飲幾杯,也不枉今夜良辰。」
    風子昱接過酒杯與她一飲而盡,她喊了一聲「痛快」,他淺笑著彈了下她的額頭嗔罵了一句「野丫頭」。
    兩人並肩坐下,她靠著他的肩望著遠處的華燈,問道:「我聽說去年你做了一幅「雪中墨梅」圖,可惜我都沒見著一眼就叫皇帝伯伯收了去。這兩天禦花園的梅花又開了,什麼時候咱們去瞧瞧你再做一幅給我可好?」
    他將她一臉鬼主意的樣子望在眼裏,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是不是又做什麼虧心事了?」
    「哪有?你就不能想我點好。」翎熙連忙搖頭否認,下意識地纏住他的手臂將臉埋了進去。
    風子昱抿下一口酒笑了笑:「我才不信你是突然對我的畫有了興趣。何況我厭了,以後不想再畫了。」
    「你說謊,前兩天我還見你攥著畫筆在書案前發呆。」翎熙猛然直起身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風子昱沒有接話,她執起他的手不出所料地見他指上又添了新傷,頓時心疼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簡太傅逼你逼的太緊?過完年我去替你說去,你又要精讀諸子百家又要研習兵法還要練習騎射,有時還要去禦書房陪著皇帝伯伯聽那幫老頑固胡扯八道,諸事繁多怎麼可能贏得了一心習武的簡君珩,簡太傅也未免太苛刻了些。」
    風子昱笑了起來:「你說的那幫老頑固也包括你爹嗎?」
    翎熙撇了撇嘴,他又道:「輸了便是輸了,哪有那麼多借口。這朝堂裏哪一個人不是事必躬親諸事繁多,我尚未參政隻是旁聽,又怎麼能以此為借口有所懈怠?」
    「是是是,知道你勤奮,隻是你這般辛苦還要被子瑾刁難,說不定將來這天下都是他的,你這樣操心到頭來還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我是替你不值。」阮翎熙嘴上怨著,手中還是不舍地為他撫著傷處,輕聲問了一句,「疼嗎?」
    風子昱搖了搖頭,抽回手腕繼續為她斟酒。
    她將酒杯遞了過去給他,自己取了另一杯,與他飲盡方又說道:「過年這幾日不用上課,簡君珩不進宮你也不用去練武場,你就為我畫幅扇麵好不好?」
    風子昱微蹙起眉頭:「上次為你題字的扇子呢?你該不會又去找元烈打架了吧?」見她心虛一笑他便知自己猜的沒錯,頓時冷下臉來:「你可知刀劍無眼?便是君珩那樣的對手也不能保證不傷對方分毫,你這種修為還去招惹他,真是不怕死。」
    「我和他隻是切磋,自會拿捏好分寸。況且我最近有認真練習,已經長進很多了,不信你可以試試。」翎熙嘴硬著,卻是萬萬不敢提起自己每回逃課都是因為在元烈那受了傷。
    風子昱別過臉去不再說話。她捉著他的衣袖輕搖著臉上笑的不知死活:「子昱哥哥,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風子昱冷哼一聲:「我是心疼那幾壇「風月」,不知道他又賠了多少壇「風月」給你。」
    翎熙見他開口知曉他不是真的生氣,吐了吐舌頭更加肆無忌憚:「說起來還不是要怨你,誰讓你不肯教我,你的武功那麼好若是肯指點我幾招,我的修為也不會僅限於此。以後我要是在外麵打輸了,我就和人家說我是你一手教出來的,看以後誰還會服你。」
    風子昱的唇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邪笑臉上卻一本正經道:「讓我教你也不是不行,但沒有私相授受的道理,隻要你肯喚我一聲師傅,以後讓我怎麼指點你都可以。」
    阮翎熙愣了一下,隨即跳了起來又好氣又好笑地指著他道:「子昱哥哥,你如今也學會調侃我了是吧。罷了罷了,不教就算了,就讓我被元烈欺負好了,我才不要做你徒弟。」
    風子昱哈哈笑了起來,翎熙怒紅了小臉撲了上去佯裝伸手要打他,他捉了她的腕子輕輕一帶,她便整個人跌在他的懷中。溫暖又熟悉的氣息落在身前,她整張臉都熱的要燃燒起來。
    風子昱眯起雙眼凝望著她:「千杯不醉的小翎熙什麼時候也喝酒上頭了?看來下次我見了你爹要和他說一聲,讓他好好管教元烈,別讓他再拿「風月」慣著你。」
    「那我就灌醉你,讓你沒法找他說去。」翎熙嘿嘿一笑翻身將他壓在身下,舉起酒壺在他麵前晃了晃。
    「噢?那你要如何灌醉我?」風子昱挑起眉仰天躺著,一手攬著她的腰護著她,一手戳了戳她手中的酒壺。
    月色落在他的臉上映出他難得一見的歡顏,他墨色的眼眸如同星辰閃著灼灼光華。翎熙望得癡迷不已,手指輕滑過他的胸膛,接著又滑過他溫熱的雙唇。
    「就這樣……灌醉你……」她飲下一大口烈酒,俯身吻上他的唇。
    風子昱僵住,待意識到她小小的舌尖正笨拙地試圖撬開他的牙冠時,猛然驚醒伸手將她推開。
    「阮翎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風子昱低吼一聲抬手抹去唇角的酒水,眼中泛起慍色。
    她笑的得意,一張小臉染著紅暈:「我知道啊,男女授受不親,所以子昱哥哥,等我長大了你要娶我為妻。」
    風子昱斂去笑容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很久,久到翎熙覺得自己的笑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他才輕笑了一聲:「翎熙,別鬧了。」
    翎熙的心沉了下去,他站起身望著遠處的華燈整個人重新冷了下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半晌才鬆了緊咬著的唇笑了起來:「笨蛋風子昱,知道我在跟你胡鬧還置什麼氣?」
    風子昱轉過身,眼中浮上一層迷霧。
    她灌了自己一口酒,再望向他時重新笑的光華璀璨:「隻是想讓你醉一回罷了,不想看你成天那麼為難著自己。」
    風子昱垂下眉眼,好一會才又舉起杯子:「隻有今夜,不醉不歸。」
    「隻有今夜。」她仰頭吞酒,眼角有什麼漸漸濕潤,烈酒入喉苦澀難耐,模糊中似聽到他說了一句「傻瓜」,再望過去隻是見他一杯接一杯的飲下。
    那一夜,他們喝了許多,後半夜人人自醉,宮中漸漸安靜。她伏在他的肩上有著說不完的話,雖然大多時候他隻是聽著很少回應,但這樣的時光在多年後想起,卻是難得的平靜。
    

    作者閑話:

    又要進入每月的忙碌期了,更新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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