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簡潔卻意義重大的時刻，江純熙換上了一字肩象牙白的拖尾婚紗，陸宇看呆了，變想象中的還要美，比童話中的公主還要可愛伶俐。她的臉上帶著端莊而幸福的笑容，看起來很迷人。
    婚禮現場滿滿當當地坐著人，有齊鵬、蔡維佳和他們的可愛的嬰兒籃子，關攸寧和她新交的男朋友。
    還有藍瀚和他那些看樣子從此回不去了的外星人兄弟，藍瀚從香格裏拉回來找了段雨梅，他為他之前的粗魯行徑道歉，並表示，他願意跪搓衣板或者CPU，隻要段雨梅可以原諒他。
    所以，到了江純熙和陸宇舉行婚禮的這一天，他帶著被炸瘸了一隻腿杵著拐杖的Jason，還有那些從大爆炸中幸存下來的兄弟姐妹們，一起來參加了他們原本計劃簡潔的婚禮。他意外地承認他就是Jason在莫寧頓半島提到的外星人聯合會的一把手。
    藍瀚坐在段雨梅旁邊，拚命想要討好她。可她似乎不太領情。“熙熙的婚禮，我們並沒有邀請你，和你的那些手下。”
    “我想，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能錯過。熙熙可是承認了我是她繼父了，我想挽著她的手，順著婚禮進行曲的音樂，走到新郎麵前，把熙熙的手交給他。陸宇是個可靠的男人。”藍瀚說。“就像我一樣。”
    “是嗎？可是，我心中總是有一個結……我覺得是陸宇害死了國林。”段雨梅低頭看著自己灑滿銀粉的高跟鞋鞋尖。
    “不是他。”藍瀚說漏嘴了。
    “那是誰呢？熙熙說，你們外星人隨時都可以化作各種形態，各種樣貌，她說十有八九是霍者。我不知道霍者是誰？但……如果是他殺了國林的話，我不會原諒他的。”段雨梅用一種輕柔地聲音說道。
    “今天是熙熙大喜的日子。我們不說這些，好嗎？雨梅。”藍瀚想趕緊轉移話題。
    “嗯！本不該提的……但在你去牽熙熙之前，你告訴我好不好，到底是不是霍者？”段雨梅的語氣很堅定，不容人反駁。
    “。…。。”藍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整了整黑西服前麵的暗紅色領帶結，他略微點了點頭。然後，朝著盛裝打扮的江純熙走了過去。“就由我來把你送到陸宇手中吧！”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江純熙挽著藍瀚的手，曲子不是《婚禮進行曲》，而是《卡農》，是由項羽輕自告奮勇地彈奏的。藍瀚隨著優雅的音樂，踩著點子，從公主亭把江純熙送到台上。陸宇穿著純黑色的西服，淺黃色的襯衫，紫色的領帶，帶著講究的袖釘，他麵帶又傻又甜的幸福的微笑，伸出一隻寬厚的大手來，迫不及待地迎接他美麗的新娘。
    江純熙的手被遞過去了，陸宇接住了這一截即將掌控他幸福的瘦弱手臂，溫柔地把她帶了過來，與自己相對。朦朦朧朧的白頭紗下麵，是江純熙化了妝的俊秀臉龐，陸宇呆呆地看著她，看著她隱隱約約富有神秘感的樣子，好像麵紗背後的那個人，他很好奇她長什麼樣，而且，總也看不夠。
    當司儀讓江純熙和陸宇轉過身麵對大家的時候，江純熙看到了原先空著的座位上坐了幾個不速之客。
    劉子牧和吉娜坐在一起，他們的樣子很親密，感覺就像是新婚夫婦一樣，劉子牧湊在吉娜的鬢角處悄悄耳語，而吉娜則是用她自己的手掩著嘴悄悄地笑。
    他們旁邊是吉娜的母親靜星，不遠處是霍者，他坐在那裏，悄悄地點了一隻萬寶路，略帶薄荷味的煙味散發在周圍。婚禮禮堂的服務員走過去，製止了他，他把煙頭戳在前排沒人坐的椅子背上，滅掉了。
    可江純熙還能看見那火花，熄滅之前閃耀著的點點火花，那麼遠的距離，江純熙懷疑那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
    他們從不同的角度瞄著她和陸宇，也許是因為隔得太遠，她看不到他們眼中的敵意，於是，暫時稍微地放鬆下來。
    “好，現在新郎新娘跟著我宣讀婚姻的誓詞。”胖司儀宏亮的聲音在江純熙的耳邊響了起來。她看見她母親，段雨梅站起身來，朝著霍者走去，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她告訴過段雨梅，說過殺死爸爸的人，很可能是霍者，段雨梅難道是失去了理智？
    站在一旁的藍瀚也看見了段雨梅的行蹤，他跟著走了過去。
    “我願意江純熙成為我的妻子，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司儀念到，陸宇也跟著重複了一遍。
    “我願意陸宇成為我的丈夫，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司儀繼續念。
    “。…。。”江純熙的注意力全部都被段雨梅和藍瀚所吸引了。她的心跳得厲害，就好像按了火箭發射器，要跳出來了一樣，她很害怕，害怕媽媽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她更害怕的是霍者會對媽媽不利。
    “江純熙小姐……”司儀提醒她，“到你了，到你宣誓了。”
    “我願意陸宇成為我的丈夫，我願意嫁給陸宇。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江純熙把自己早就在心中排練過許多次的誓言流暢地講出來，雖然和司儀講的不一樣，但那是她發自內心的宣誓。
    然後，江純熙突然從台子上拖著累贅的婚紗衝了下來，她甚至在小跑的時候，試圖撕掉婚紗的外圍，使它變成一件風格輕快簡潔的象牙白小禮服。台下一陣嘩然……
    陸宇跟著新娘衝了下去，衝到了霍者和段雨梅的麵前。
    段雨梅正在質問霍者：“是你殺死了我的丈夫江國林的嗎？”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霍者拿出一貫的桀驁不馴、吊兒郎當的樣子來應對段雨梅。
    段雨梅急了，她伸出手，拉住霍者醜陋臉龐下潔白的襯衣衣領，她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她自己，而像是一個把刀架在仇人脖子上的江湖女俠。霍者緩緩地站了起來，呆呆地看了段雨梅大約三十秒鍾，他一把把段雨梅拉倒自己的懷抱之中，“你這是為什麼？”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霍者醜陋的臉龐，幹澀的嘴唇朝著段雨梅壓過來，但到了麵前他又忍住了。“我一直在找你……找得我好辛苦啊！和她之間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那時候，我喝了酒了，喝得太多……”霍者看了一眼靜星，又轉回頭來看著段雨梅，“這麼多年來，你去哪裏了？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江純熙瞪大了眼睛，她衝過去，想要扯開霍者。“你在說什麼？別欺負我媽媽……”
    “你媽媽？！哈哈哈……”霍者像個瘋子一樣大笑起來。“藍瀚，快叫你那些手下把這裏的局外人綁起來。項羽輕，由你負責催眠他們。這些事情，不是他們應該知道的。”
    “什麼意思？！”陸宇完全不知道霍者在說什麼。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霍者看了陸宇一眼，好像在說：就算是你，也管不著這些事情。
    “是你？！……霍者？！你怎麼叫做霍者了？……”段雨梅靠在霍者的懷裏，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情侶，很久沒有見麵的情侶。
    站在一旁的藍瀚有點兒不知所措，“雨梅……”
    霍者對著藍瀚冷冷地說：“她不是你的雨梅……她的名字叫做皓月。”說完以後，又轉而看著懷中的段雨梅，目光中帶著絲絲柔情。“這才是我很久以前真正喜歡過的女人……”
    “……”皓月兩眼看著霍者，含情脈脈，她的樣貌忽然慢慢地在變化，變回了自己原來的樣子，她原先的樣子和靜星有七分相似，卻不像靜星那麼張揚漂亮，皓月給人一種慧質蘭心、溫婉賢淑、楚楚動人的感覺。“那時候，你去哪裏了？為什麼改名字叫霍者？”
    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真是讓人羨慕。
    “你猜？！算了，還是我自己說吧！那時候，我生病了，病得厲害。等我醒來的時候，你就不見了。我以為你生氣走了。靜星卻說你被人殺死了，死在山洞外麵，她親眼看到的……所以，除了躲起來暗自落淚之外，我做不了其他的……我幻想著你沒有死，隻是去了山洞外的那個世界，躲藏在那個世界上某一處我不知道的角落……可是，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也沒有找到。‘霍者’，其實是‘或者’，或者可以是盤古，或者可以是黃帝，或者也可以是後羿，或者其他任何人……當然也可以是霍者自己。名字隻是一個符號……正如你可以是女媧，也可以是皓月，還可以是段雨梅……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在那次派出就代表之前，就已經來過地球了。”霍者含情脈脈地看著皓月，他醜陋的臉上露出不美的笑容。
    “皓月……你不是我媽媽？”江純熙再也忍不住了，她幾乎是含著眼淚問這些問題的。“你是溫雨？我媽媽呢？我真正的媽媽呢？”
    “熙熙，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也許，要花很多時間，才能講得完。”皓月從霍者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她坐在霍者旁邊的椅子上。
    “說吧！不管多長，我都要聽。”江純熙也拉了一條椅子坐在離皓月不遠的地方。她不相信連媽媽也讓人掉包了，而且，她不相信她的腦子裏一直不肯承認看見段雨梅耳朵背後有黑紅色小痣是真的。她從會記事開始，就會撥弄段雨梅耳朵後麵的小黑痣玩。
    可她懷疑了段叔叔，卻忽略了她從小到大就知道的那個事實。她甚至連想也沒有想過，段雨梅耳朵後麵的黑痣和段興國的那一顆幾乎沒有任何區別。溫馨的親情讓她看不到事實……她有點兒激動，有點兒傷感，有點兒不知所措…。。。
    皓月一直對她都很好，她從未感覺到她不是親人。此時，江純熙耐心地等待，等待著皓月的解釋。皓月，明亮的月亮……她也是那樣的人嗎？
    周圍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好像煤氣在密閉空間裏泄漏，隨時會爆炸似的，就看有沒有人點上一把火。
    “我原本就是故事中的姐姐，”皓月看著江純熙微微笑了笑，又點了點頭。“後來，我被自己的親妹妹靜星和頭兒暗算的事情，我不想再回憶了。那是一段不堪的日子。正如我說過的那樣，蒙哥汗和他的手下曾經救過我一條命。如果不是他們，我早死了。我自己覺得欠了蒙哥汗一個人情……所以，我一直在暗中保護著他的後人。一直到了中國解放以後，江國林出生了，有一次，我被靜星發現了。對吧？”皓月看著靜星笑了笑，好像過去的事情她並不在意似的。
    “是你想要殺死皓月……你這個女人還真是有點兒壞得厲害……呼……”霍者轉頭看著靜星，目光中帶著一種隱藏著的狠毒。
    靜星尷尬地朝著皓月笑了笑，誰都看得出來，她如坐針氈，她想走了。
    “後來呢？”江純熙問，她很想知道這個假媽媽是怎麼混入她家的，而她真正的媽媽，又去哪裏了？當日從香格裏拉回來的時候，項羽輕說溫雨這個人看起來很可疑。她還沒有當回事情，可現在，回想那時候的點點滴滴，一切都變得可疑極了。
    偌大個監獄，隻有段雨梅和陸宇，江純熙分明記得來的時候，走的就是溫雨住的那個牢房門前的路，卻沒有看到任何人。而後來，她以為是自己尋母心切，當時沒有注意看。而且，她親眼看著真正的溫雨被炸得血肉模糊，躺在祭祀台裏。不過，她給自己的解釋是溫雨也會快速恢複的技能。或者，外麵那個溫雨是假的。可別人假裝溫雨有什麼意義呢？祭祀台前的溫雨提到的一些話題都是些不痛不癢、無關緊要的話。難道他吃飽了撐著，非要變成溫雨的樣子玩一玩？
    在蜂巢牢獄裏，段雨梅和溫雨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隻有一種大膽的解釋，段雨梅和溫雨是同一個人。段雨梅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引導他們救蔡維佳和寶寶，於是，她變成了男性的溫雨，一般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這些事情聯係在一起的。
    可陸宇卻偶然地感慨，說那天溫雨身上的氣味和段雨梅的氣味有點兒相似。
    項羽輕還說那是因為他們都有一陣子沒洗澡了。
    陸宇當時也沒有反駁，隻是笑了笑。他說他隻是覺得那種氣味像是存在記憶深處一樣，熟悉，卻又陌生。
    所以，當剛才霍者反駁藍瀚叫皓月雨梅的時候，她頓時就把所有這些事情都聯係起來了。
    “當時，靜星故意來找我，她裝作是愧疚的樣子，說過去是她不好，是頭兒挑唆她那麼做的。因為我的威望太高，他不喜歡，他想要做真正的頭兒。她說頭兒許諾了她很多東西……她經受不了誘惑，才這麼做的。她‘真誠地’道了歉，並邀請我去吃一頓飯。”皓月頓了一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繼續說。“後來，她真的請我在市中心吃飯。那一天，我以為她改過自新了，非常高興，就原諒了她，和她一起喝了很多白酒。然後，靜星把爛醉如泥的我帶到滇池邊上，趁著沒有人的時候，扔了下去。”
    “後來呢？”江純熙屏住了呼吸，呆呆地聽著皓月的故事。
    “後來，二十幾歲的江國林來了，他似乎打算在沒有人的時候，練習遊泳。他走進滇池裏，忽然發現了我，我雖然有意識，卻感覺因為喝太多酒了，而動作遲鈍，我在水裏掙紮。我記得是他把我救了上來。我認得他，因為他是蒙哥汗的後代。”皓月又停頓了一次，眼睛裏全是泛著流光溢彩的回憶。
    “再後來，他把我帶回去了，帶到了他一個女性朋友的宿舍裏，讓我和他的朋友住在一起，養好身體。他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什麼會在滇池裏，他大概以為我是失戀想不通，而跳湖自殺的女青年。他來看我，來得並不頻繁，我知道他並不喜歡我，純粹隻是同情我。他每次來看我，就給他的女性朋友一些錢，包在男人用的那種方格子手帕裏。還會提一些營養品，麥乳精、奶粉、雞蛋之類的東西來讓我補身體。”皓月的眼睛裏有愛和感動，平平淡淡地敘述並不能掩蓋這種愛。
    “皓月……”霍者的難受是周圍的人都能看出來的。
    “後來，我很快就好了。我們之間沒有過太多的交流，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隻會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善意。臨走的時候，他叮囑我：‘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千萬別想不開。人生條條大路通羅馬，一條道路走不通，就換另外一條’。我一個活了幾千年的人，在一個隻是活了二十幾年的人麵前，竟然顯得像個想不開的傻瓜。我想不通我的親生妹妹，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要背叛我。可江國林的話，讓我釋然，就像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每一次覺得憂傷的時候，我就回想一下他說過的那鼓勵我的句話。”皓月的眼睛略微有一點濕潤了，霧蒙蒙的。
    “我媽媽呢？真正的媽媽呢？”江純熙問。
    “熙熙，耐心地聽我說完吧！”皓月還是改不了叫江純熙的小名，“後來，我聽說他結婚了，和一個叫做段雨梅的白族女子結婚了。結婚結得很倉促，而且，後來生了一個女孩子，那孩子就是熙熙你。我本來隻是打算去看一看你，卻在嬰兒房裏看到了陸宇，他站在那裏，抱起了剛出生的你。我咳了幾聲，他才匆匆忙忙地放下孩子，然後，出了嬰兒房。我走過去，逗了逗你，你閉著眼睛，看起來就像是眯著眼睛對我笑，我覺得我喜歡你。”皓月淡淡地笑著回憶過去。
    “我想了想，覺得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有這樣的福氣，嫁給了江國林。於是，我便去了孕婦的產房，找到了段雨梅所在的床位。我看她安靜地躺在床上，臉色像死灰一樣灰白，我看不見她的呼吸，我的意思是說，通常人躺在床上，胸口都會上下起伏，但我看不見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皓月瞪大了眼睛，就好像她還活在那時候，她看見真正的段雨梅生完孩子躺在病床上的時候。
    “她死了嗎？”江純熙捂住嘴巴，幾乎要哭了出來。
    “嗯，她死了。周圍的產婦都安靜地睡著了，我不知所措。你父親好像下樓去拿熱水壺了。我不懂如何讓人起死回生……那一秒鍾，我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可怕而大膽的主意。我可以取代她，至少這樣，我不會看到江國林痛苦不堪的樣子。至少，我可以給江國林的那個剛出生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皓月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她的語氣也顯得不太正常了。
    “我把段雨梅的屍體暫時地藏到了床底下，因為有泛黃的被單遮住，沒有人發現那裏有個人，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有機會把她的屍體偷偷地運出去。熙熙，我把你媽媽埋在了北郊的一座墳山裏，和你老祖的墓在一起，也就是她的外婆。我想這樣她就不會覺得孤獨了。”皓月歎了一口氣。
    “我媽媽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江純熙不敢相信，她早已經淚流滿麵。
    “是的。那時，我躺在她的病床上，一直擔心著你父親會掀起床單來往下看，發現這個秘密。幸運的是，他沒有。他隻是坐在旁邊的木椅子上靠著床邊睡著了，醒來他就去放嬰兒的地方，看了看你，他回來跟我說，我的寶貝看起來就像個小玉人，有點兒粉粉的，透明的。辛苦了，雨梅。”
    “除了霍者以外，我隻愛過江國林。但我發現了段雨梅的秘密，她和她的老情人的秘密，因為總有一個女性朋友，會給我從大理捎信，每一封信都包含了許許多多的簡樸的情誼。於是，我帶著熙熙，去參加了一次那種叫做繞三靈的節日。段雨梅的老情人段興國親吻了我的臉頰，我隻能跟他說從此再不想再見的事情。他忽然說出，難道你連我們的兒子也不要了嗎？我這才知道段雨梅在婚前和段興國有過一個兒子，一個比熙熙大幾歲的兒子。”皓月露出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表情。
    “那之後，他再也沒有找過我。可每逢到了段清生日的時候，他總是會托人捎幾張小孩子在照相館照的規規整整的照片給我，有時候，段清騎著可愛的小三輪車；有時候，段清在洱海涼爽的水邊嬉戲；又時候，段清在吹生日蛋糕上的蠟燭；每一次的照片上，段清都穿著小號的白族服飾。段興國似乎有意無意地在提醒我，段雨梅的根在哪裏，大理？還是昆明？還有那6根火焰在照片上模糊不清的蠟燭，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段雨梅在過去的6年中，從未對她自己的孩子盡過半點兒應盡的責任……而這些責任是否應該由取代了她位置的我來完成呢？”皓月好像很糾結。
    “那後來，你怎麼決定的呢？”陸宇忍不住打斷皓月的話。
    “哦，我愛江國林，我不想離開他……一天也不想，就算在我去大理過繞三靈的那幾天，我腦子裏也一刻不停地思念著江國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人。”皓月看了一眼霍者。“我曾經以為你也和我一樣，已經死了。”
    霍者略微點了點頭，臉上卻滿是愁容，就像下雨前的天空一樣，烏雲密布。“我的確是沒有他善良，沒有他好。”
    “可後來，江國林被人害死了以後，藍瀚來到我身邊，我覺得虧欠段興國父子太多，便接受了他。我一直想要調查江國林的死因。我從未注意到藍瀚也是外星人中的一員。直到那天，他突然變回了那副樣子……我的確是很驚詫，我沒有想到他是外星人……於是，我回想起了過去江國林和外星人相關的種種聯係。我又懷疑藍瀚是不是就是殺害江國林的凶手……所以，一直默不作聲地仍由他綁架。”皓月的故事真的很長，她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藍瀚。
    藍瀚也看著她，他的樣子有點兒癡癡的，“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皓月……明亮的月亮，照亮外星人世界的善女皓月……難怪我對你動了真情……”
    “對不起，一直騙你。”皓月恬靜地笑了笑，那種笑容就像春天的田野裏刮起的一股帶著稻花香的微風。
    “彼此彼此。我們誰也不欠誰。”藍瀚倒是爽快，一聽皓月的故事，就表示他們兩清了。過去，好像純粹是一場誤會，一場玩笑。他知道他根本就配不上皓月，但他三生有幸，能與皓月相伴了好幾年的光景。“江國林真不是我殺的，你問霍者好了。”
    “……”霍者看著皓月，又轉頭看了一眼藍瀚。“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有說出來。那江國林不是我推下去的……但你們可能不相信。”
    “如果不是你，那是誰呢？”皓月問。
    “藍瀚的確是讓我去殺掉江國林……他說他要潛伏在段雨梅身邊，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江國林遺留下來的遺物可以帶我們幾個回到各自的星球，可以啟動宇宙飛船。”霍者的眼睛變得有點兒空洞，“所以，他騙江國林，用你和江純熙的性命威脅他，讓他來到了那幢沒有建成的建築裏，他還真來了……我那天因為有事兒，去晚了一點點，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像自由落體一樣衝了出去。”
    “那你當時在樓頂上還看見誰了？”皓月問。
    “關於這件事情，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站在那裏，誰也沒看見，就看見江國林下墜。”霍者歎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皓月，似乎想從她眼中看到一絲信任。
    “。…。。”皓月沒有說話，眼睛裏也沒有任何東西，空空如也，就像被人掏空了的西瓜一樣，裏麵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