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裏滇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翥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洲，梳裹就風鬟霧鬢。更憑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孤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一個四五歲的剪了娃娃頭發型的小女孩坐在船頭上，搖頭晃腦地背著孫髯翁寫的《大觀樓長聯》，樣子極其可愛。
    “數千年往事，注到心頭，把酒淩虛，歎滾滾英雄誰在？想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偉烈豐功，費盡移山心力。盡珠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雲。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隻贏得：幾杵疏鍾，半江漁火，兩行秋雁，一枕清霜。”霍者也幹脆站到船頭，大聲背誦。
    兩艘船擦肩而過的時候，小女孩看著他眯著眼睛笑，“叔叔，你雖然長得不好看，但很愛學習啊？！媽媽說，愛學習的孩子就是好孩子。”
    “是嗎？你不但是好孩子，還很聰明，很可愛。”霍者翹起大拇指來。
    霍者從船頭走下來，走進涼棚裏，要租到這種帶涼棚的船，還真是不容易。“靜星，有沒有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我們曾經在這裏約會過，不是嗎？”
    “那是和陸宇，不是和你。”靜星的聲音冷冰冰，讓人覺得像是站在冰庫裏說話。
    “我們三人一起的。我覺得是三個人的約會。”霍者坐進船艙裏，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我以為，你找我，是為了不辜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隨你怎麼想吧！我隻想知道回家的時間。”靜星看了一眼霍者醜陋的臉龐。不知為什麼，她又想到陸宇，他怎麼樣了？一個隻剩下兩年壽命的人，就算恢複了英俊的麵貌，大概也沒有什麼用了。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中秋節。”霍者有點兒不耐煩了。
    “農曆八月十五嗎？”靜星盯著霍者的眼睛問。
    “是。”霍者想了想，又說：“我覺得我忽然明白，為什麼陸宇喜歡江純熙了？盡管經常女孩傻頭傻腦的，做事也不經大腦，軟弱又很情緒化。”
    “為什麼？”靜星瞪大了眼睛看著霍者。
    “因為，她至少有感情，至少還講義氣。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愛陸宇，真的愛他。而不是愛他的外表，或者愛其他外在附屬的東西。”霍者若有所思地樣子。
    “你是說我冷血？”靜星不屑地看著霍者，又冷笑了一次。
    “我可沒這麼說，我隻是說江純熙更像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有弱點的人。這樣不完美的人，經常會楚楚可憐，又惹人憐愛。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幫她……”霍者笑了笑。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我想我已經不再喜歡陸宇了。”靜星頓了一頓，“我隻想回家，回到我自己的星球。”
    “別急，陸宇不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已經說過了。你身上的冷漠，高傲，還有邪惡都深深地吸引著我……對我來說，那就是一種營養素，滋補著我自己的邪惡。和那些傻孩子，我是說陸宇、江純熙，還有那個幼稚的項羽輕，和那些傻孩子呆在一起，我都快被他們同化了。”霍者壞壞地笑了笑。
    “善良難道可以同化邪惡？你簡直是開玩笑。”靜星淡淡地笑了笑，就好像在聽笑話一樣。
    “和他們呆在一起，我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心都變得更柔軟了。在過去的幾百年裏，邪惡總是在我心裏占了絕對的上風，而現在，說出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偶爾會有慈悲心了……”霍者看著靜星的眼睛，嚴肅認真地說。
    “例如說什麼時候呢？”靜星搖了搖頭，表示不相信。
    “那天我看到櫥櫃裏爬出一隻蟑螂來，我竟然沒有一腳把它踩死，而是把它扔出了窗戶。你覺得這不是慈悲心嗎？”霍者歎了一口氣，“當我意識到這是慈悲心的時候，我才發現問題有多麼的嚴重。不可以……這樣下去絕對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靜星麵帶疑惑地看著霍者。
    “因為，我的使命，注定了我必須是個殘忍的人，對待生命毫不留情的人，一個為了達到目的，會不擇手段的人。”霍者喝了一口白酒，嘴裏吐出濃濃的酒氣。
    “使命？！”靜星重複了一遍。
    “和你的使命差不多……”霍者又灌了一口酒下去，“在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都心懷鬼胎，成吉思汗家族是這樣的，陸遊家族也是這樣的，當然，你、我和其他的外星人也是這樣的，難道你不敢承認嗎？礁湖星雲的那些行星處於急劇衰退的時期，如果，沒有發現新的落腳點，那裏的人要不了多久，就會完蛋了，所以，你們的人被派到銀河係的各個角落，尋找宜居的新球，這種事情早就在銀河係裏傳開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靜星湊近霍者醜陋的臉龐，她在他的唇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霍者呆呆地坐在那裏，就像個木頭人一樣，不知所措。
    “我喜歡聰明的男人。哪怕醜一點兒，應該也沒有關係。你可以變換容貌嗎？變成我喜歡的樣子。”靜星的聲音就像西方神話裏的美人魚一樣，用她充滿魅惑的聲音在霍者的耳邊沉吟。
    隨後又變得安靜，她半坐半躺地靠在那裏，她虛榮，美麗，而又性感，讓人想要不顧一切的將她擁入懷中。霍者，伸出手去，抱緊了她……他沒有改變自己的容貌，這個邪惡的女人激起了他心中狂野的獸性，他隻想把她當做美人魚，他的舌頭用力地伸進了她的嘴裏，不容她反駁……
    她輕輕地推開他的臉，用纖細動人的手指撩撥著霍者臉上的疤痕，“我們一起回去，好嗎？不管是回你船底η星雲，還是回我的礁湖星雲。在哪裏都一樣，我忽然覺得有點兒喜歡你了。”
    霍者被弄得癢癢的，他來不及回答，這種感覺很熟悉，這種女人身上柔美的氣味，也很熟悉，他撕開她的外衣，順著她又圓又白嫩的肩膀往下親……
    靜星沒有反抗，她就像一隻被人剝了毛的綿羊一樣，任由霍者放肆……
    她隻是柔聲在他耳邊吹著溫暖的風，說著那些動情的話語，她像一條默不作聲的毒蛇一樣纏在另外一條蛇的身上，最終，她要把他當成獵物一樣地吃掉，但在那之前，她要他當做她忠實聽話的奴隸，她的確是用得到他醜陋麵孔下麵的聰明才智……
    他似乎比她見過的男人都更加聰明，更加邪惡。而她，似乎也喜歡把邪惡當做補充自己的養分。除此之外，她要用他來對抗那些她暫時還沒有看見的敵人，就像一個扳手或者一個錘子一樣，應該歸類於工具箱之中……
    “對不起，我得走了……我還有點兒其他重要的事要做。”霍者突然從溫柔鄉裏站起來，他托起靜星的下巴，在她滋潤的嘴唇上再溫柔地親了一口。“今天就先到這裏……謝謝你的配合……不過，我好像應該感謝陸宇自毀容顏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