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郊機床廠附近的一家民宅下麵，有一間還算寬敞的地下實驗室，齊鵬穿著白大褂，上麵沾著許多棕褐色的汙點。他手上拿著一本輕型筆記本電腦，正在記錄數據。實驗台上的燒杯裏，裝著一種滾滾沸騰的碧藍色液體，看起來有點兒像硫酸銅。
    試驗台背後，有一張鋼架病床，病床上躺了一個身形瘦小的人，他麵色蒼白，形容枯槁，呼吸監視器上顯示其呼吸極其微弱，好像隻要吹一口風就能把他帶走，死亡離他也隻有那麼一步之遙。
    齊鵬參照儀器顯示的數據，完成錄入。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綁了紗布的地方。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個虛弱的家夥，自言自語：“難道外星人的死亡征兆和地球人不同？！並不是靠驗證呼吸停止或者腦死亡來斷定死亡的。”
    “呼……”躺在床上的外星人眼睛睜開一條細細的小縫隙，惡狠狠地盯著齊鵬看。
    “看什麼？！若不是害怕弄死你，我早就揍你了。裝作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卻還咬了老子大腿一口。說吧！信號發射塔在哪裏？你們是怎麼和你本星球的人聯係的？”齊鵬朝著外星人咆哮。
    齊鵬接著說：“你別以為你不出聲，我就以為你聽不懂。我知道你們外星人全都有一種快速學習語言的能力。隻要在地球上呆上一年半載的，你們就完全可以掌握地球上所用的語言，英語也好，中文也好，對你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問題。這是一個已經死掉的外星人告訴我的。你知道他怎麼死的嗎？如果你知道大概就不會這樣不言不語了。”
    “嗚……”外星人還是隻會發出孱弱的嗚咽聲。
    “我告訴你。我們給他取名字叫戴維，他一直活到自然死，而不是死於事故。戴維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我們實驗室裏抓到的外星人裏，活得最長的，活了四百三十年多，從清朝就活到前幾年才死掉。”齊鵬拿了一張金屬麵罩戴在臉上，湊近外星人：“你知道他為什麼比在地球上的其他外星人活得更長呢？”
    “為什麼？”躺在床上的那個外星人終於妥協了。
    “因為他很乖，懂得‘互利互惠’這個道理。”齊鵬的目光透過金屬麵罩上的鋼化玻璃，緩緩地來回掃在外星人的臉上。
    “互惠互利？！”外星人有氣無力地重複了一遍，然後問：“我有什麼好處呢？難道就僅僅隻是活下去嗎？活在實驗室裏？！像戴維一樣，帶著氧氣麵罩，最後終老孤獨嗎？”
    “我喜歡你使用中國的成語……剛才在你說‘終老孤獨’的時候，我會覺得你真的很聰明，超凡脫俗。”齊鵬冷冷地笑了起來，那笑容就像南極冰山上的一縷冒著冷氣的陽光。
    “多謝！”外星人的眼睛完全睜開了，並不像先前那樣眯成一小條縫，按照地球的審美觀，他的確不能算是個英俊的人，他的長相甚至有點兒猥瑣，五官輪廓就像空間不夠一樣，粗糙地擠在一起，他的臉上有一道疤痕，是齊鵬追捕他的時候留下的，而此時比起前幾天已經淡了許多，看起來就像個危險的通緝犯。
    “說吧！怎麼樣你才肯合作？”齊鵬笑了笑。
    “我想知道你怎麼在人群中發現我的？我認為我掩飾得很好。我並沒有像陸宇那樣，昭然若揭地生活在人類社會中。”外星人的好奇心也很重。
    “你怎麼稱呼？是自己說一個名字呢？還是我現在給你取一個？”齊鵬突然問。
    “我的名字叫霍者，霍元甲的霍，行者的者。我來到地球上的時候，自己給自己取的。”霍者用一種平淡地語氣說。
    “哦，霍者？！或者？活著？禍著？這真是個有意思的名字……”齊鵬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別拿我的名字開玩笑。說吧！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麼事情？才能換取我的性命和自由。”霍者看著齊鵬。
    “真是個急性子！你從哪個地區來？銀河係內還是外？”齊鵬不緊不慢地問。
    “內！船底ɳ星雲中的一顆行星。”霍者沒有選擇，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像剛才一樣的裝作不會說話。
    “很好……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齊鵬點了點頭。“我當然可以告訴你，我怎麼發現你的。因為我們研製一種地球人氣味監測器，如果是地球人，或者是地球上出生，與地球人混血的外星人的話，身上會有一種特殊的地球人血肉的味道，類似於鬆樹的鬆香味。不過，要比鬆樹上聞到的鬆香味淡一千萬倍。”
    “就是我們第三次見麵的時候，你拿在手上的那個像手電筒一樣粗的銀色金屬棒子嗎？”霍者
    “沒錯。前兩次我們見麵的時候，那種氣味監測器還沒有發明出來。但我已經覺得你是外星人了。隻是，不是百分之百確定而已。”齊鵬看著霍者笑了笑。
    “沒有那種東西的時候，你是靠什麼察覺到的，我的言行舉止？還是其他的什麼方麵？”霍者看著齊鵬，露出一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神。
    “這我就不能告訴你的。總之，這是我們的秘密。一套特定的鑒別外星人和非外星人的方法，涉及到幾十個方麵的考察，非常主觀，這是為什麼我不敢肯定你是外星人的原因。不過，當我第三次找到你的時候，地球人氣味監測器已經被發明出來了，事情變得異常的簡單。檢測你的體味時，儀器上的紅燈亮了起來。”齊鵬淡定地回答。
    “那麼，混血呢？地球人和地球以外星球人的混血會有什麼反應。還有，對我們來說，你們才是外星人。”霍者強調了那一點，其實他並不想要冒犯齊鵬。
    “隨便你怎麼說吧！混血會亮黃燈，地球人會亮綠燈。”齊鵬毫不介意地回答了霍者的問題。“說起混血，還真是巧了，不怕告訴你，我以前就懷疑我未婚妻的好朋友是混血，但那時候，關於混血的資料很少，很有限，我無法判定她到底是不是，隻是覺得有點兒像。不過，就算是那個人，我也檢測過了。就在我自己原本應該舉行的婚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