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帶著渾身酒氣開門時，莫梁正趴在地上，一隻深藍色的眼珠在漆黑的房間裏發出奇異的光。
    她搖搖晃晃地走進來，看著滿室的黑暗，隨即忽然狂笑了起來。
    她笑著朝裏走，恍惚間竟聽到什麼尖叫了一聲，她低下頭才看見腳下那隻殘廢的貓。
    “哦，你為什麼要叫呢？小貓。啊！原來是我踩到你的背了啊！”她口齒不清的自言自語道，語氣很懊惱的樣子，下一秒卻忽然飛起一腳將腳下的貓猛的踢飛到遠處。
    又聽到一聲慘叫時，她才又笑了，恍若魔音的笑聲灌滿了整個屋子。她笑著笑著忽而卻又開始痛哭了起來，身子隨著忽而出現的情緒上下起伏無法製止。
    莫梁的肚子被她尖利的鞋跟幾乎踩出個血洞，再用力些大概便要傷及五髒六腑。
    他的身體從牆上無力的滑下，劇痛伴隨著他，此刻連拖著身子爬行恐怕也做不到了。
    他深藍色的眼睛卻沒有閉上，裏麵凝滯了一片森冷的寒意。
    他已發不出什麼聲音了，身體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如同一具屍體一般趴在地板上。
    那女人並沒有靠近他了，酒忽然將她內心的許多情緒都放大了。
    她眼裏沒有一絲對被她欺淩的動物的同情，如同許多被社會現狀麻木了的男女一樣，露出了很濃重的空洞。
    她忽然動也不動地躺在地板上，隻是一邊抽噎，淚已經濕了滿臉。
    她嚎啕大哭了十多分鍾才停下來，但這並不是結局。她似乎連醉酒時都不忘做她清醒時所做的。
    大概是她清醒時本來不是真正的清醒吧。
    她竟忽然瘋了一樣扯開了自己的衣服，手中不知何時從旁邊抽出一把刀，刀鋒對準身體。她手一邊顫抖，一邊卻好像遭受了巨大的悲痛，便朝自己滿身傷疤的身體刺去。
    “哈哈哈哈！！真痛啊！！去死吧！！你這個賤人！哈哈哈哈哈！”
    “下地獄去吧！！哈哈哈哈！！”
    他能在黑暗中輕易見物，維持著一隻貓最普通的表情，冷眼望著著一切。
    她身上血流的很厲害，卻沒有傷到致命處的傷口，她一邊繼續著自己的動作，一邊忽而狂笑又忽而悲泣。
    “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梁仍是不能動，他身上的傷口並沒有比這個女人一時發瘋自我傷害所產生的傷口好上幾分。
    他印象中的女人，大概也就是這樣。
    或者說是人，大概就是這樣。
    喜歡幹些可笑的事，但骨子裏總歸是卑賤又可憐。
    他睜著雙冷漠的眼，望著眼前的黑暗很久。大概就這樣忽然死去也無所謂。
    房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這房間比之白天更像個煉獄了。
    他卻忽然聽見門哐當一聲被輕輕打開的聲音。
    女人一個小時前就睡著了，此刻仿佛再大的雷聲也無法使她從沉睡中驚醒了。
    那聲音仿佛隻是莫梁的錯覺一般，再沒有傳來一點聲響。
    但他知道，有人已經進來了。
    幾分鍾過後，莫梁才見到黑暗中一個全身穿著黑衣的人從門外慢慢走進來，動作輕鬆愜意到仿佛他不是一個夜深時懷著歹意進入他人家中的危險份子。
    那人的步伐時輕時重，是個瘸子。
    當那人完全進入莫梁的視線中，莫梁也沒有露出一點點的驚訝或恐懼。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是個男性的聲音。
    那人蹲下身，沒有為眼前有些血腥的景色驚歎一秒，隻是緩慢的從口袋中掏出一支極小的針管，隨即從女人的脖頸處注射下去。
    莫梁見到那人麵無表情的抽出女人手中刀刃處還有沾有血跡的刀。
    他沒有被女人此刻近乎暴露的穿著所誘惑，而是在女人腹部處開了個洞。
    莫梁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他將女人的腎給取出，隨即提著手裏的黑袋子就起身。
    他心裏仍是沒有什麼想法，什麼也沒有。
    那黑衣人忽然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注視著自己。
    他偏過頭，忽然見到牆角處有一道奇異的深藍色的光，在黑暗中極為滲人。
    他卻沒有被嚇到，沒有管女人仍在流血的腹部，隻是提著刀朝牆角處緩慢走去。
    走近時他才發現那是隻渾身是血的貓，渾身肮髒身上仿佛都是傷口。
    他被這隻貓的眼神吸引到了。
    這女人原來還有這種小癖好，他在心裏毫無同情的想道。
    他忽然才看見眼神這隻獨眼貓沒有貓爪，腹部處還有個很新鮮的血窟窿。
    一個對人都能輕易下手的麻木的人，對動物又能多麼善待呢。
    他才好像失去興致一樣轉身，提著裝著腎髒的袋子一瘸一拐的慢慢離開。
    到了轉角處頭卻忽然微微傾斜偏望向牆角處。
    隻見那隻貓仍睜著眼不知在望著什麼，那道奇異的深藍色的光占據了他整個眼球。
    他不自覺停頓了幾秒。
    許久他又回到那隻貓麵前，一手提著它的後頸，才走出門去
    莫梁沒有能力反抗，隻是耷拉著身體仿佛隻死貓一樣。
    他見到原本空曠的門外竟站著兩個黑衣大漢，對提著他那人鞠了個九十度的躬，隨即後腳便進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