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承義從鄰村辦事回來時，幾天奔波幾乎已疲憊不堪。
    坐到飯桌上時剛打算吃飯，才聽見芳子語氣有些遺憾的說道：“李大哥也真是可憐啊，半年裏兩個弟妹都沒了，連家也沒了。”
    賀承義原本還帶著些笑意的不時看著芳子微微起伏的肚皮，這裏麵裝著他已經四個多月了的小孩。此時聽見卻忽而什麼輕鬆愜意的都沒了。
    他娘一拍桌子，白眼一翻，朝芳子狠狠厲聲罵道：“吃飯就吃飯，你說三道四什麼？”
    賀承義也放了筷子，臉上神情一下子就不對勁了，他才說道：“芳子，你繼續說。”
    “你……”
    芳子偷偷摸摸瞟了婆婆一眼，“李大哥家昨晚起火了，據說他小弟活活被關在裏麵燒死了！他已經守著他弟弟屍體十幾個小時了！”
    她又想起了當初那個李英，畢竟人死了，她也不好再講一個死人的不是了。
    賀承義的娘看了看自家兒子仿佛瞬間僵硬的身體，終究是有些無力的歎氣。
    他聲音已顫抖，才繼續問道：“這話…真還是假…”
    “當然是真的，今早大半個村子都在傳這事呢…咦…承子，你咋了…”
    他推開椅子，一下子猛的站起來朝李平家裏跑。
    他一邊回想芳子的話，一邊忍不住自我欺瞞道：“不可能的…一定又是村子裏的女人傳的謠言…說不定隻是又犯病了而已…”
    直至他氣喘籲籲到了李平家，臉上原本焦急的神色才在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平子…為什麼坐在院子裏哭？他手裏抱著的…是什麼東西？
    他恍惚走近，隻見李平一直埋著頭，聲音沙啞著，恍若已經瘋魔，他說：“小弟…大哥來了…大哥回家了…”
    賀承義什麼反正都無法做出了，他隻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望著這堆焦骨，恍惚的抬手想要觸摸。
    這是誰？
    臉怎麼會被燒成這樣？
    他痛不痛啊？他哽咽著喉嚨想道。
    忽然他聽見一個沉重的聲音，他微微偏頭才發覺李平竟已昏倒了。
    他沒有管，隻是顫抖著手將手指穿插進眼前這具被燒的焦黑的屍體的手指指縫裏，說道：“很痛吧。”
    ”好好睡覺。明天就不痛了，明天我給你摘很多花，好嗎？”
    他眼神已模糊不清了。
    他還以為，隻要他不因自己難言的欲望去打擾他，一切就會好。
    他還以為，總有一天他能見到他健康長大過上常人的生活。
    他還以為，隻要他聽自己娘的話，一切就都會好的，他的前方也會是光明的。
    可如今，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