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殺手的故事(番外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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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那片血跡後他幾乎有些瘋魔了。
    他不停地想,這片血跡一定不可能是鬼麵的,一定不可能的。
    他身體有些顫抖的蹲下身觸摸那血跡,血跡還未幹。
    卻無法控製自己般一路沿著那血跡越走越遠,越走越偏僻。
    他一路幾乎屏住呼吸行走,仿佛呼吸稍重那血跡便會逃跑。雙目近乎專注地盯著眼神那血跡。
    血跡越來越淡,像是流血的人已流不出什麼血了。
    不知為何,他忽然眼睛有些泛酸了。
    為了不使眼前模糊,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直至他沿著那血跡來到了一條河邊,那血跡已完全消失了。
    這河他從未見過,水流有些湍急,正汩汩發出流淌聲。
    他忽然抬頭見到了地上的什麼東西。他感到自己的腿忽然就軟了,一下子跌坐在原地。
    瞬息間,眼前這一切已經無聲的對他內心那點僥幸判了死刑。
    他在地上見到一團黑色的斷發,這斷發幾乎被血跡所浸染,胡亂散在黑色的土地上。
    他踉蹌湊近,手指顫抖的觸碰那頭發。
    風忽然吹拂而過,夾雜絲絲陰冷。隻是轉眼,他便淚流滿麵了。
    悲傷忽然席卷而來。
    他幾乎喪失全身力氣般躺在原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同冰冷的大地觸碰的感覺。
    鬼麵…就這樣消失了嗎。
    他忽然好像見到那人未昏迷時,提劍將一女子首級斬落,血腥而又冷漠。
    那人回頭望向他,他好像看到那人一雙無波的雙眼仿佛將這個世界都不看在眼裏。
    他…自此就再也見不到這人了嗎?
    恍惚之間他忽然想起有一次同雲嫣的交談。
    雲嫣忽然朝他說,“白文…從今以後不要再叫我雲嫣了。”
    白文問道,“為何?”
    她說,“這名字…是那人替我起的,我本來有一個自己的名字,後來我便忘了那個名字是什麼。”
    “這個組織的人從來不能有名字,也從來不能有過去。無法舍棄自己過去和名字的人,一開始便活不下來。”
    白文說,“那抓你的那個黑衣人的稱號也是那人起的嗎?”
    雲嫣答道:“他…他也沒有名字。鬼麵這稱號隻是江湖中人替他起的,隻因他實在太過可怕。”
    “他是組織中實力最強,六親不認,對誰都沒有同情心,對…對我也沒有。”
    “他比任何一人都要可怕,他幼年時我便見到他將手背腐肉削下,更親眼見到他忍著劇痛的將自己左臂砍下。”
    白文想起雲嫣說這話的神情,恐懼之中竟帶有一絲隱藏極深的敬畏。
    白文忽然想起自己聽到她的話後,不知為何,沉默了許久,甚至比雲嫣這個親身經曆者都要感觸來的深。
    他想,這個從沒有過去和名字的人如今便要真的悄然消失在這世間了嗎?
    他忽然渾身無力到連去深究那人消失的原因都沒有了,隻感到疲倦困乏,隻想要就這樣睡一覺。
    他就這樣側躺在天地間,手中還握著那團斷發。
    他做了個很長的夢。
    他忽然又夢到那個曾出現在他夢中日日使他夢魘的人了。
    白文有一個秘密,白文從前不叫白文。
    他出生在一個武學世家,父輩幾代都是名聲顯赫的武學前輩。
    年幼時他也憧憬成為同父親般的行俠仗義的大俠,卻不料一日外出玩耍時被個人販子卷走了。
    他曾聽見自己父親對友人說那人販子其實是個人肉販子,官府已通緝那人肉販子十幾年了,因他專販賣給權貴幼童的皮肉。
    他的父親尋找了幾天幾夜才找到自己。他隻恐怕自己再晚一步,自己的孩子便已被開腸破肚。
    隻是趕到那個偏僻地時他隻見到白文一人被捆綁,已經深度昏迷。
    他旁邊隻有一具被斬首的中年男人的屍體,正是那人肉販子。
    他的父親隻道謝天謝地,感謝這個殺死凶手的英雄。
    隻有白文知道,不是那樣的。
    可那段日子他幾乎對眼前所見到的充滿驚恐,甚至不願意回想。
    他還牢牢記得,同他一同被抓的還有個渾身饑黃瘦弱矮小的男孩。那男孩為了擺脫手上的繩索竟連雙手都不要。
    他那時其實是醒著的,甚至冷汗浸透背後,恐懼到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他見到那男孩掙脫繩索後滿身是血,全是他自己的。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那男孩的最後一個背影,明明那麼矮小卻幾乎令他感受到一陣鋪天蓋地的氣勢。
    他看到那男孩一雙幼小的手提起一把鋒利的匕首插入將那個抓走他的壞人的脖頸中。
    那時的白文已恐懼到失聲,血染紅他全身那一刻,那男孩將身子轉過來了。
    在他見到那雙漆黑無神的眼睛後,他竟生生被嚇暈了。
    是真的嚇暈了。
    醒來後他已回到自己家中,麵對母親那張擔憂的臉他竟有些抵觸。
    他甚至開始變得厭惡暴力與廝殺,最怕見到他人血肉模糊的傷口以及猩紅的血液。
    他的父親對此無奈,隻好讓他學了文,並改名叫白文,隻希望他能忘掉過去的心靈創傷,遵從自己的意願好好從文。
    但一切都沒有什麼用。
    每夜入睡,那血腥場景便約定好般進入他夢中,甚至演變成其他亂七八糟的夢。
    十幾年來,他夜夜夢魘。夢魘隻有那個可怕的男孩。
    …
    他又做噩夢了,隻是這回那男孩回過頭來他見到的已不是那男孩稚嫩的臉,竟是鬼麵脫下麵具時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同樣的冷漠的神情,同樣漆黑的眼神,一時間竟在他腦中重合了。
    他聽見夢裏那人叫他,最後竟緩緩露出個不可思議的微笑的神情。
    “白文。”
    …
    白文忽然驚醒。
    他眼中還餘留些恍惚,他坐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他還睡在那條小河旁,他手裏還不自覺的緊緊攥著那團黑發。
    他才站起來,將黑發裝入胸口布袋中,轉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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