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渭北平原上，春意盎然，生機勃勃，鳳陽河春水蕩漾，田野裏麥苗青青，油菜花星星點點，楊樹、槐樹都已綻放綠意，遠處的樹林將一片清綠描畫在天邊，春風送來一陣陣溫暖和清香，歸來的燕子舒展著輕盈的身肢愉快地跳著舞，春天將希望與美好縱情地播撒在廣袤的原野上。
    經過反複思量，冬雨終於整理好了心情，他決定要將自己這不可告人的心思藏起來，絕對不能讓夏雷知道，他不能失去這個好兄弟。對，是好兄弟，他狠狠地握了握拳頭，感到一陣輕鬆。
    吃過午飯，冬雨約了夏雷去賞桃花。
    桃林裏的桃花開得正好，姹紫嫣紅，香氣縈繞，蜂飛蝶舞，美不勝收。正是中午時分，四處空無一人，隻有大自然的磅礴生機充滿人間。
    冬雨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外套一件黃色的毛背心，在粉色的桃花叢中，如同精靈一般跳躍著、歡笑著，一幅無憂無慮，開心自在的樣子；桃花瓣飄落在他白皙的臉龐上泛起紅暈，嬌豔動人。
    夏雷站在桃林中，看著眼前這一切，他覺得這是自己平生見過的最美的畫麵，不覺看得入了神，就連冬雨在前麵喊他也沒有聽到。
    “發什麼呆呢？”冬雨跑到夏雷身邊，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樣子。
    “海底撈月。”冬雨一個動作直取夏雷胯下，但夏雷站著一動不動。冬雨的手一下子碰到夏雷身體的某個部位，頓時羞得滿麵通紅。
    “你怎麼不躲呢？”冬雨訕訕地將手縮回。
    夏雷猛得一把抓住冬雨，將冬雨抱進懷裏，粗爆地吻向冬雨的嘴唇。冬雨隻覺得一陣濕潤、熱烈蓋住自己雙唇，四唇相對，摩擦出陣陣火花。
    “轟”的一聲，冬雨隻覺得自己腦子裏有顆原子彈爆炸，瞬間將意識炸飛到九霄雲外，隻剩一片空白，宇宙都回到朦朦朧朧的混沌狀態，隻有嘴唇上的溫暖和夏雷的體味為自己殘留一絲活著的氣息。
    也許幾妙，也許幾個世紀，猛烈地心跳在夏雷同樣猛烈的心跳牽引下將冬雨的意識一點點拉到體內。冬雨覺得身體已不屬於自己，全身發軟，四肢無力，整個人都如同飄浮在空中，遊遊蕩蕩。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冬雨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幾句詞來。“靠，中國文字真他媽的博大精深。”過了許多年，每當回想起此刻，冬雨總會不自覺地爆出這句粗口。
    空洞的眼中終於有了焦距，冬雨對上了夏雷熾熱的目光，燒得兩人都滿臉通紅。夏雷的嘴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冬雨的雙唇，冬雨下意識地舔著嘴唇，咂了咂嘴。
    “小雨，救救我。”夏雷眼中充滿了灼熱、驚慌與痛苦。看到夏雷的樣子，冬雨嚇得不知所措。
    “我找到我的死穴了。”夏雷有點沮喪地說。
    “什麼？死穴？”冬雨愈發緊張。
    夏雷拉起冬雨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冬雨感到夏雷劇烈的心跳。
    “你就是我的死穴。我現在一會兒見不到你就心慌，看到你不開心就難過。滿腦子想得都是你，我越想離你遠點就越想見你。我是不是有病了？”夏雷表情痛苦，五官扭曲。
    冬雨突然心跳加快，他覺得整個上午努力築建起來的堤壩瞬間崩塌。
    “我也是。”冬雨看著夏雷，目光灼灼。
    “你也是？”夏雷如同看見了外星人，驚訝得看向冬雨。“你和我一樣的？”又不放心地追問道。
    “是的，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覺得我離不開你。”冬雨認真地說。
    “可我們都是男人。”夏雷難以置信地說。
    “男人怎麼了？我昨晚上睡不著。反複地想我們的關係，我想和你保持距離，像普通朋友一樣交往，但一看到你就全亂了，我根本就做不到。我隻想粘著你。”
    “我整天都想抱著你、摸著你。昨晚你靠近我時，我很想把你拉進我被窩來。”夏雷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也沒睡著？我還以為你睡得很香呢。”冬雨驚叫起來。
    “我昨晚就想和你說的，但看著你睡著了，又不敢叫醒你。早知道你沒睡，我就不用痛苦到現在了。”夏雷很懊悔的樣子。
    “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叫心有靈犀呢？”冬雨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不知道。但我就知道我喜歡你。”夏雷熱辣辣的眼光燒得冬雨的臉更紅了。
    “我也喜歡你。”冬雨怯怯地望著夏雷說。
    “唉，管他男人女人呢。隻要知道你喜歡我夠了。剛才親你，真他媽爽。再來一個。”夏雷似乎解決一個棘手的難題，情緒突然高漲起來，一把抱過冬雨，又將嘴唇蓋了過來。冬雨身體一下子就軟了，跌坐在地，夏雷伏在他身邊，兩人激烈在吻在一處，拚命地攫取著對方。
    冬雨的目光穿過夏雷，看到頭頂上桃花燦爛，穿過粉紅的春色，藍天上白雲飄浮，一對燕子呢喃著飛過，冬雨覺得那就是幸福的滋味。
    像餓了十幾年的孩子終於吃飽肚子，又像幹涸的海綿吸飽了水，嘴唇終於離開了對方，兩人咂著嘴，擦著口水，靠著桃樹頭挨著頭坐在地上，對視著對方，幸福感彌漫了整天春天。
    “好香啊！”夏雷將頭伏在冬雨頸上，滿足地呻吟著。
    “是啊，現在桃花開得正好。”冬雨用力吸了一口氣，將桃花連同夏雷的氣息一起吸入心中。
    “不是花香。是你身上的味道。”夏雷糾正了他。
    “我身上的？”冬雨急忙跑起身來，到處嗅了嗅，並沒聞到什麼味道。
    “對，就是你的身體的味道。”夏雷又深深地吸著氣說。
    “有嗎？我怎麼沒聞到呢？會不會很難聞？”冬雨緊張著嗅了半天，沒有嗅出個所以然來，便不放心地問夏雷。
    “像牛奶又像花香，但比它們都更好聞。”夏雷閉著眼睛，帶著享受的神情細細品味了半天，又像品酒一樣咂著嘴，認真回味了好一會兒，才帶著一臉壞笑，鄭重地宣布自己研究的成果：“我知道了，應該是你乳臭未幹的味道。”
    “好啊，你欺負人。”冬雨一下子跳起來，追著夏雷要打，夏雷早已跳起來逃走了。
    “為什麼我們家的桃園比這個大多了，我居然從來沒覺得桃花有這麼漂亮呢？”回去的路上，夏雷疑惑地自言自語。
    “那是因為你缺少發現美的眼光，以後讓我來帶你見識生活的美吧。”冬雨自吹自擂。
    下午上課時，冬雨一直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中午那攝魂奪魄的吻，他想起了以前和丁婷婷那驚鴻一瞥的吻。當時那一吻，讓他覺得清香可口，但卻遠遠沒有和夏雷的吻來得直入骨髓、激蕩靈魂、回味無窮，他感覺就為了這樣的吻，讓他上刀山、下火海，自己都會萬死不辭。冬雨突然領悟到這應該叫做愛情，想到這一點，實實在在地嚇了自己一跳。他還想起了夏雷的體味和自己無法感知的自己體味，細細想了很久才明白，這種味道應該是相互吸引的人之間才能發覺的愛的味道。
    冬雨偏頭看向夏雷，夏雷正癡癡地看自己。兩人對視的目光中內容無限，都不自覺的咂了咂嘴，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