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夜，沉沉如水。
    仿佛是已嫁為人婦，卻有細竹侍候在側。
    最為奇詭的，是一個麵目模糊、她亦並不歡喜的男子，卻給了她丈夫才會給予的快樂。她看著細竹在側，心裏頗不安。
    不知何時，家人都聚到一間屋裏來了。
    有去世的老者，有依然在世的表姐妹，她們都未說話，但是卻一直盯著他們。
    男子在穿衣穿褲，她亦有不安之感。
    在她們的沉默中，她送他出去。
    他心有不滿道：“你待我，還不如其他女子待我的十分之一。總是縮在屋中，不陪我出去遊戲耍樂。”
    她訝異。
    他帶她來到一個鋪子附近。
    隻見琉璃堂妹卻在那裏，她正在用一把奇特的大木錘挨個地打著一些紮好的木樁，發出一種奇妙而好聽的樂聲。她又捶打一些案板上擺放著的巨大的魚，在捶打中，魚殼漸漸裂開，裏麵的魚肉隱約可見，顯是熟了的樣子。她覺得甚是奇妙，卻不覺怪異。
    不過雖然樂聲奇妙好聽，她依然瞧不上這個男子。
    麵目淺薄，粗俗不堪，根本不能同自己那穩當溫厚的丈夫相提並論。
    她現在想得是如何盡快送走他。
    為了讓他盡快走，她說了自己對他並無情意。
    男子露出憤恨的神情。
    她遲疑……
    男子欺身上來，抱著了她的肩膀……
    “做甚麼！什麼人？！”一聲怒喝，一位家族中的表姐衝了過來。她在世時就是非分明，是個潑辣的女子。
    男子鬆開了手……
    夜半醒來，夢中那些目光、那條巨大的裂開殼的魚，都仿佛清晰地還在眼前。
    那個男子她實在半分的興趣都沒有。
    卻和他有了那樣隱秘的快樂，那快樂的餘緒還殘留在腦海。
    念及容止，念及今日的處境，可不是令過世的親人們側目嗎？
    夢中的許多仿佛意有所指。
    她輾轉起來，心中煩悶。
    直忍到哥哥去上朝。
    她才迫不及待地去上風雨亭。
    微風徐來，一望無際的湖麵波光粼粼。大口呼吸著涼爽的空氣，她糾作一團的心才漸漸舒展。
    她歎口氣，在亭中欄邊坐下，倚望著靜靜的、漸已結冰的湖麵，湖麵右側的遠山。
    正是蕭颯的冬日，四野蕭條，但這才適宜此刻她的心。
    冬日的湖上異常的清冷，但隻有這清冷和冷冽的空氣才能使她冷靜平和下來。
    湖麵有的地方還沒有結冰，幾隻水鳥支著一隻腿站著，耷拉著翅膀，突然有一隻“撲拉拉”飛上半空……
    空氣冷冽，剛剛起來時還疼著的腦袋也似鬆弛了好多。
    她趴在欄上，仿佛睡著了。
    鳳藻過來請主子過去花廳吃飯。
    才發現主子在這冰天雪地仿佛睡著，忙急急喚醒。
    她卻心緒惡劣，煩悶道：“沒有胃口，你們去吃。”
    見她不走，又道：“我歇息片刻便來。”
    鳳藻也不敢力勸，隻得回去。